玄奘倒吸口冷气,原来这法定是把寺中一部分财货兑了出去,几日之内竟然得钱一万多贯。
“师父,”李澶低声,“这大乘寺好生有钱,朝廷的财政收入可以分为钱、粟、布三部分,据阿爷谈及,朝廷去年的现钱记账只有一百二十多万贯,而大乘寺数日之间竟然凑起一万六千多贯!真可谓富可敌国!”
玄奘淡淡道:“他人寺中的私事,咱们不用多嘴。”
李澶点头,表示明白。其实玄奘不说他也明白,大乘寺聚拢钱财肯定是要做一桩大事,外人当然不便打听。
这时翟法让还在烦恼不已:“太少了,一万六千贯怕是远远不够!法定,都换成开元通宝了吗?”
法定苦笑:“咱们陇右哪里有这么多开元通宝,一部分折合成了大生绢,一部分兑成了波斯银钱和拜占庭的金钱。装了六辆大车,如今就存在寺库,我安排僧众好好看守着呢。”
“罢了,我们尽力而为吧!”翟法让道,“我要接待贵客,其他的事务就让上座去处理吧。”
法定点点头,向玄奘合十,急匆匆离开。
翟法让苦笑:“让法师见笑了。身为寺主,每日都得操持这些俗事,大道修行日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圆满。”
玄奘并不多问,摇头笑道:“贫僧今日才知道,我能安心修行,身后有多少同门法师舍弃修行,来处理这俗事纷扰,贫僧感恩至深。”
翟法让大有同感,三人一路聊着来到他居住的禅堂,台阶下站着一名素衣轻袍的老者,瞧来似乎有些面熟,玄奘也不确定在哪里见过。
见到三人过来,老者急忙迎了上来,朝玄奘施礼:“可算把法师给盼来了!”
玄奘愕然:“敢问”
翟法让笑道:“老僧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敦煌翟氏这一代的家主,翟昌,字弘业。我翟氏一向尊奉三宝,听说法师来了敦煌,弘业一早便在老僧这里等着,想要供养法师。”
玄奘吃了一惊,在陇右佛门眼中,敦煌翟氏的声名之大,比出过帝王的李氏和张氏还响亮,因为敦煌翟氏是陇右土族之中最为崇佛的家族。从西晋时佛教初传敦煌起,翟氏就布施三宝,营造寺院佛窟,写经造像,起塔奉斋。每一代都有大批的族人舍俗出家,几百年间,翟氏僧遍布敦煌十八寺,甚至陇右各寺,担任僧正、悦众、僧录、沙门统等僧官,协助朝廷管理佛寺、僧团。
在敦煌八大土族之中,翟氏阀阅之高贵比不上李氏,祖上显赫比不上张氏,文化昌盛比不得宋、索,官吏子弟比不得令狐,在宗教界却绝对是令整个陇右甚至朝廷都不能忽视的存在。法让向玄奘介绍自已之时,特意提及自已俗家姓氏,并不是没有原因。
玄奘和翟昌见礼,正要介绍李澶。李澶却急忙开口:“在下李琛,是追随法师来敦煌朝佛的土子。”
翟法让和翟昌对视一眼,一笑而过。
众人在翟法让的禅堂里坐定,玄奘立刻便问:“法让禅师,请问您如何知道贫僧去了成化坊的吕氏旧宅?”
“是弘业告诉贫僧的。”翟法让毫不隐瞒。
翟昌坦然道:“其实在下与法师已经在州城驿见过,原本那时就打算邀请法师的,只是当时为了迎接临江郡王,不想之后法师又急匆匆离开了。”
玄奘恍然,怪不得这翟昌有些面熟。
“那吕氏旧宅颇有些不干净。”翟昌笑道,“在下听说法师打听吕晟,去了成化坊,就有些担心,便急忙忙来请叔父出面。”
玄奘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追问他为何知道自已打听吕晟,有些事情上糊涂一些会更好。
“其实你的担忧也是多虑了。”翟法让含笑,“老僧到了吕宅,法师已经登堂入室,连闯两重院落,进了正堂了。那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