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抬起头,见他漆黑眼眸里没有情绪,安静地看着我。
我上辈子对李进说过的鬼话可不少,但记忆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撒谎。
我曾经使尽我微薄可笑的力量阻挠他和梁周呆在一起,我装病,使用一些蹩脚的借口,到最后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想,直接明说我不想让他出门,试探他的态度。我也会抱怨梁周的不是,或者施展些奇怪幼稚的小伎俩抹黑梁周形象,我想让他知道梁周也只不过是个配不上他的大多数。
在那种时候。
那种时候,他就会用这样的神情看我。
他像是知道我打着什么主意,他也知道我一直抱有什么心思,但他只是如同置身事外一般地注视着我,仅此而已。
最后我没能把他永远绑在身边,他和梁周的关系也一直很好。
很多时候,人其实容易把纵容和不在乎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情感态度混淆,而可叹的是,我本应是最熟悉这一点的人,毕竟我爸已经是这方面的名师,他每时每刻都在不遗余力地教授我这个道理。
“我没有啊,”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相信我吗?”
他没有说话。
不相信就算了,反正确实是假的。
我站起身,绕过他身边,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哥哥,走吗,我们该回家了。”
☆、
模糊的霓虹渗进车窗,光影在腿面上不断交汇,又错开,道路越来越寂静,车轮刮开雨雪,慢慢驶进了一处园林里。
我用手指擦开玻璃上的雾气,朝外张望了一下,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假山景观,终于记起这是什么地方。
其实我重生后发现了许多小彩蛋。在我开开心心当我的白痴花园宝宝的时候,我往往不会注意到有什么重要人物提前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而大部分场合是在我的或是李进的生日宴上,有威严的脸孔,也有慈眉善目的脸孔,我那时的年龄和阅历实在不足以让我认识到,未来他们都是有权利会冲进董事会把我吊起来抽的人。
那时候唯一对我态度还算不错的就是现在这个园林的主人,上辈子有段时期我经常过来这里请教那个融资项目的问题。
车停在了别墅前,和遮廊有一小段距离,细雪在此间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我看了眼后视镜,恰好对上司机平静的双眼,比起另外一个司机叔叔,他显然是受我爸专门指派过,所以身上带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利落感。
“小少爷,先生嘱咐过,如果您觉得身体不适的话,可以直接回家休息,不必参加这场聚会。”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我爸在这里,也没人和我说过这里今晚有场聚会,突然把我捎带过来,我也很意外。
我把头歪向窗户,方才被拂开的雾气又结了起来,我抬手用指甲割出了一道细细的线。
雪天这么冷,我已经在想着我的被窝了。
司机大概已经了然我的态度,又问道:“那大少爷,需要我送您下车吗。”
从上车开始,李进就没有说话,也几乎没有动过,我感觉我旁边好像坐了一只在冬眠的安静冷血动物。
几秒后,车门被打开,阴冷空气灌进车内。
假期过后,向云来给我补习。
我没有问那天他为何突然提前走了,他也没有要提起的意思,上完课后,他从拎过来的袋子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曲奇。
管家爷爷恰好进来问我晚上用饭的事情,见状拧了下眉,“向老师,这是?”
向云修长手指启开封装,咔哒一声,黄油香气跟着蔓延开来,我往盒子里瞧了一眼,饼干的形状很不规则,看着像是手作的,每块饼干下都铺着一层花瓣形状的油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