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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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长大了不同,小学生宋继迢见到李进后,还是会乖乖叫一声哥哥,他嘴甜,早就在我家后厨混得如鱼得水,冯阿姨的果切都不知道被他吃过几轮。

天热起来,我家照例去秦家山庄度假时候,我还在喷泉旁看到李进教他怎么折纸船。

宋继迢学成了,就来跟我炫耀,但他这时候人未长开,手指短,李进手指又格外修长,和我片刻前看到的场景对比起来格外诙谐。

“媛媛,你会了吗。”

我摇摇头。

宋继迢那张小脸似乎无语了,他掰开我的手指,把那只拆折了五遍的小纸船放到我手心:“那这个送你。”

山庄晚上放了烟火,几乎映亮半片夜空,连秦老太都下楼与民同乐,兴许是我如今年龄还小,她看我还不像未来那么笑里藏刀,甚至还把宋继迢牵过来,对我俩说了一堆好话。

宋继迢抓着我手指,抓得很紧,仰头听他奶奶的话,边听边点头,眼底被烟火映得发亮。

丽桑卓女士则和我妈坐在不远处的露天吧台旁,她一袭长裙,深邃眼睛冷冷看向这里,像一匹绷紧的豹子。

我想她方才应该跟秦老太吵了很新鲜的一架。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哇。

回到别院,我大睡了一觉,一直睡到将近十二点,过了零点,我朦胧中听到什么被砸碎的声音,惊醒了。

我房间离客厅近,站到门口,能看到隐约微光渗到我脚底。

我拉开一点门缝,看到我爸在喝酒,他把那些别人逢年过节才开的酒摞在桌上,一杯接一杯喝。

我对喝醉以后的我爸始终存在一种无能为力的畏惧感。

他一喝醉,就一定会跟我妈吵架,他俩一吵架,家里就一定会不得安生。

假如我那时正好在边上,就一定会被卷入这历久弥新的战争中,像一只缩着尾巴的宠物狗,必须得躲到某个凳子底下才能避免被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踩到一脚。

我唯一的期盼是一束飘渺的想法,那就是我妈肯定是在乎我的,但我妈同时也肯定在翻旧账,没空理会我。

我最无法接受的,可能还是初开始明事的那几年,他们吵完架后,隔几日就能和和气气地宴请别人吃饭,像那些碎掉的瓷器碗碟从未发生过一样。由于我心理没法转变得那么快,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跟不上他们的思维,我也越来越遗憾地感受到,我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我对李进的依赖也许如同吊桥效应,因为他在的时候,我受到的波及就能少很多。

......对了,我有没有说过我上辈子活得很像李进的一条狗?

好吧,好像没有,那简单地说一下。

这段时期的时常是十三年,从我见到李进的十二岁开始,到我穷困潦倒的二十五岁结束。

我想迷恋的含义可以有许多种,可以是作为一个弟弟对兄长的孺慕之情,也可以是真正意义上的肉/体迷恋,心灵爱慕。但我上辈子对李进的情感,现在做个总结的话,可能是任何一只从小笼养的宠物对一个长了两条腿能到处走动的人类的心态。那时候,我的父母是我的父母,管家和冯阿姨是我的长辈,宋继迢是我的弟弟,向云是我的老师。

而李进,他是我每天复每天地等待着,等他回来帮我短暂打开笼门的人。

哪怕是现在的我,都没办法否定他这个人的全部,毕竟像梁周那样眼高于顶的人也愿意放下/身段,一天到晚围着他转。所以当我妈说我从此以后可以一直拥有一个这样的哥哥的时候,我曾发自内心地感激过上苍,我想,也许它是看我终日活得像一块没有颜色的画布,终于为我赐下第一道颜料。

很可惜,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