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越来越热,他再也呆不住,抓起围巾逃也似的离开,连掏出手机打车都忘记,一个人溜着道路的边缘走得飞快,直到一阵冷风吹过,脸上的皮肤传来刺痛,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哭了。
这是滕闻川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讨厌自己的眼泪。
滕问山说得对,他好像只会哭,什么也办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知道滕闻川在忙,可又从来没问过他到底在忙什么,以前自己还单纯以为他是在给别人打工,事实却好像并不是这样。
一个彩色泡泡被戳破了,混着洗洁精的水溅到眼睛里又蛰又疼,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就这样凭空出现,滕问山在另一端一直向前,走得越来越远,自己却困在这边,被丢到原地急得团团转。
他没有工作,在晖都也没什么能说上话的朋友,仔细一想,生活居然全被这个从前恨到牙痒的人占据,睁眼是他,闭眼是他,几乎活成了滕问山的一半影子。
滕问山没叫过他哥哥,他也不拿他当弟弟,但今天滕闻川才知道,原来滕问山从来没有跟身边的人提起过他,他们朝夕相处,再亲密再激烈的事情都做过,可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原来就是个随时可以被抹掉的透明人,这种感觉比滕问山在床上让他疼一万倍都难受。
那点手帕纸早用光了,滕闻川把围巾摘下来擦眼泪,冷气立刻顺着脖子往身体里钻,鼻头被冻得通红,招牌昏暗的灯光一照,活像个狼狈不堪的乞丐。
滕问山带着一身寒气回家,房间里没有开灯,透过外面微弱的光,他看见客厅地毯上坐着的滕闻川的轮廓。
已经按在开关上的手放下来,滕问山在黑暗里走到吧台接了杯水,权当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径直往房间走去,手快要碰到门把的时候,他听到滕闻川在背后喊了一声。
“滕问山。”
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滕问山没有转身,没有动,等滕闻川向这边走来。
“滕问山。”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夹杂着酒、纸烟与香水的陌生味道,滕闻川把半个身子都贴在墙上,企图把不安与慌张挤扁。
“你不会结婚的,对吧?”
“你不会……对吧?”
滕问山没有问那停顿的那几秒里他没说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他太过沉默,安静到滕闻川怀疑面前那团漆黑中到底有没有站着那个人。
你说永远不会爱上别人,永远不会丢下我,你说啊滕问山。
滕闻川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尖叫,但滕问山面前的他,恐惧到把自己包裹进黑暗里的他,只能紧紧咬住下嘴唇,等待着滕问山悬而未决的施舍。
金属的碰撞声传来,门把手被压下去,接着是脚步,衣料细碎的摩擦声,滕问山走进房间,门被关上了。
那声不大的响动要震碎耳膜,变成冰冷的巴掌扇在他脸上,滕闻川慢慢滑坐下去,湿冷的冬天到处都在下雨,失去支撑的头发软趴趴垂落,和睫毛一道纠缠着黏在眼角,到处都在下雨,他浑身都被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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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的时候在听陈粒的《星夜》,发出尖叫
第19章 弃猫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