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给他掀开一条瓦缝,接着关上所有的门窗,还放进来一条滕问山逮着他乱咬,滕闻川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命苦的人,肩头又开始幻痛,让他回忆起滕问山那一口咬得有多重。
一条疯狗,他差点得去挨针狂犬疫苗。
下午他就在外公外婆家做回最幸福的小王子,吃着零食把什么事都抛在脑后,窗外积雪又厚了一层,除夕就到了。
滕闻川坐在一群大人之间,隔开了滕问山的目光,窗外烟花噼里啪啦的,到处都是年味,他叽里咕噜讲着晖都的各种琐事和小新闻,滕问山就埋头吃饭,突然他被辣椒呛住,很轻地咳嗽一声,谁知道正讲到兴头上的滕闻川立刻噤声,往妈妈身边缩了一下。
“怎么了乖乖?”滕安好担忧地问他。
“没事…没事……”
滕闻川心脏比平常快两倍的速度跳动着,面色发白,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放炮声音太大吓着了吧。”
滕闻川的肌肉还没放松下来,又因为听到滕问山讲话重新绷了回去,他下意识朝那边看,滕问山正夹着一块排骨,锐利的犬齿刺进肉里,目光沉沉盯着他。
“胆子真小。”他听见滕问山淡淡地评价。
现在他应该赶紧拿起筷子,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熬过这一会儿就好,可是越努力越适得其反,情绪不但一点没有平静下去,反而因为接触到滕问山的目光而想起更多可怕的回忆,身体也被唤醒,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大年夜,正开心吃着年夜饭的滕闻川实在没忍住哭了起来。
家里又乱成一锅粥,以为滕闻川在外面让人给欺负了,滕问山坐在原位看这几个人无数次因为一点小事如临大敌,觉得比春晚里冷冷的小品相声好看。
就像是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一样,滕闻川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大脑一辈子就今天正经飞速运转了一次,对着外公抽抽哒哒说自己发愁毕业了找不着工作。
滕问山又被呛到,闷着声咳来咳去,滕闻川紧张兮兮看着他。
“嗨呀我以为怎么了这是,有外公在,发愁这些干什么?”滕姥爷一拍腿,看自己二十多的大孙子还跟瞅小孩儿似的。
“但是这证明川川知道为自己人生做打算了,非常好。”
这事儿算勉强揭了过去,滕问山吃完饭便回自己房间写题,他翻出抽屉最底下的一沓奖状,把它们翻过来当演草纸,然后丢进废纸筐。
滕闻川总能很轻易得到夸奖,早晨自己梳了头发、晚上自己整理了书包会被夸,甚至连闯祸都会被当成男孩淘气的聪明。
而他从小得到的夸奖几乎都与滕闻川有关,比如夸他主动给滕闻川拎书包,比如乖乖在车里等滕闻川放学。
即使这些夸奖对他的人生一点帮助都没有,即使他其实也不是那么需要,即使他并不会像滕闻川一样伤心难过,生怕自己少得到了什么,但每当这种时候,他的心情总也和平静搭不上边。
新年的钟声敲响,他坐在椅子上看一大朵烟花在空中炸开,世界似乎只剩下巨大的轰鸣,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又一年开始了。
第9章 这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