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闻川在外公外婆家一直住到了滕问山开学的日子,今年气候整体偏暖,还没等他离开,堤岸边的花树已经结了苞,有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不管是安城还是晖都,春秋永远转瞬即逝,剩下就是漫长的夏天与冬天,滕闻川只对这两个季节印象深刻,也最喜欢这两个季节。
可滕问山在这两个季节里给他制造了很多坏记忆,滕闻川很生气,滕问山让这两个好季节有了瑕疵。
但是滕问山给他带来唯一一点好处就是……滕闻川开始看书了。
主要是因为滕问山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提起来实在有点太恐怖,滕闻川回晖都就立马办了张健身房年卡,准备练成超级泰森,一拳把滕问山抡扁,结果去的第一天就惨遭肌肉拉伤,疼得卡在一堆健身器材中间直叫唤,把教练吓得一直问他有没有买保险。
况且爬坡卧推什么的实在太累了,他一秒也坚持不下去,想东想西,还是动脑子的领域更适合自己。
“走吃饭去。”室友招呼道。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点外卖。”
滕闻川选择继续学习,手里那本《孙子兵法》也不知道在哪个书摊上买的,灰扑扑落一层灰,看起来似乎还是盗版,书皮上写着四个大字发愤图强。
为什么买这本书,因为此文盲对这本大名鼎鼎兵法书的名字有自己独特的解读:都叫这名儿了,只要他活学活用,把滕问山整成孙子岂不是指日可待?
老话都说,凡事再一再二没再三,但滕闻川怎么可能吃这么多哑巴亏,前几次马失前蹄只是因为正常人斗不过精神病,而且滕问山体格那么大,他都没有做好抗争的准备,怎么也不能怪到他头上,可怜的自己是个惨极了的受害者,还一直被犯罪嫌疑人威逼胁迫,真是六月飞雪。
之后,滕闻川原本被台球端游装满的生活里只剩下滕问山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惜还没等他大彻大悟,滕安好就高兴地跟他分享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滕问山说不定可以直接保送到全国最好的大学。
午后遭遇了这个季节极度罕见的雷暴,乌云从远处黑沉沉压近,滕闻川站在走廊尽头的露台,脸色比风暴中心还阴沉,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如果说滕问山本身就是他不安全感的最大来源,那滕问山的优秀就是凿进心脏将他日夜折磨的长钉。
大人都喜欢好小孩,从小就有无数人这么说。
那到底怎么才能做一个好小孩,这件事情大人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幼儿园里,老师教大家画画,漂亮的画才有资格被贴到墙上;小学时,老师把练习题对的最多的同学叫到讲台,奖励他们绑着蝴蝶结的棒棒糖;上了初中,年级前三名才有资格在升旗仪式上讲话;高中第一个考场没有监考老师,因为在里面考试的都是好学生,不需要监督……他们说这些就是优秀的孩子,每个人都喜欢优秀小孩。
滕闻川的画从来没被贴到墙上,他也没有收到过绑着蝴蝶结的棒棒糖,初中时倒曾在升旗仪式上念过发言稿,可滕闻川明白,这不是因为他是个多棒的人,只是因为父母的关系而已,后来交了很多钱才勉强上了个大专,是一所说起名字所有人都会“啊?”一声的学校。
但滕问山就和他哪儿都不一样,他的画总被贴在第一个,还在元旦晚会上弹钢琴,拿回来一把又一把蝴蝶结棒棒糖,每周都要准备发言稿,甚至连第二个考场都没去过。
滕闻川是个坏小孩,滕问山是个好小孩,他知道的。
他也知道,人们讨厌和坏孩子相处,就算坏孩子侥幸有了一些爱,最终也一定会被收回。
滕闻川尝试过努力一点,但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学习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尤其是他绞尽脑汁才勉强弄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