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有理,苓娘怀有身孕,需要好好休息。

他不免想起今夜在冷宫,对她的态度似乎太差了些,心中泛起阵阵愧疚。

谢珩再次坐回案前,想着继续处理文书,却迟迟未翻动。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谢苓的影子。

他现在说不清自己的感受,第一次觉得有些茫然。理智来说,这孩子来得并不是时候,他该毫不留情送去一碗堕胎药,省得出意料之外的麻烦。

然而他却难得的不愿意遵循理智,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只因为是谢苓生的。

或许,有了这个孩子,谢苓会逐渐接受他吧。

……

停云霭霭,夏雨濛濛。

雨珠子砸在琉璃瓦当上迸作碎玉,阶前青苔被洗得发亮,倒映出云脚匆匆掠过的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从四月中旬,跨到了炎热的夏至。

谢苓这一胎怀的,可谓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那夜给谢珩传了信后,对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对谢苓的态度比起以往来说更温和了些,经常送些名贵的补品入宫,让她安心在宫中待产,并且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来含章殿陪她入睡。

那些个宫妃听到了消息,惊喜者有,怨恨者更多。只不过因为谢苓协理六宫许久,积威甚重,大部分嫔妃也只是敢暗地说几句酸话,几句咒骂。

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事儿说明了司马佑繁衍子嗣是没问题的,让嫔妃和朝堂的大臣们都安下心来。

当然,有两派人除外。

王桓两氏知道此事后,频繁派人打探,显然是吓得不清,一方面怀疑给司马佑下的绝嗣药失了效用,另一方面也怀疑谢苓是珠胎暗结,怀了别人的种。

这些打探都被谢苓的人滴水不漏的挡了回去,无人发现她与谢珩的私情。

后来太后跟皇后也就心灰意冷了,认定是绝嗣药出了问题,遂开始隔三差五的对她下手。

藏红花、麝香、台阶上撒油……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

谢苓知晓这些人不会放过她,一切吃穿用度都格外小心。

现下到了五月二十六,她也整整怀孕五十多天了,总体还算安稳。

只是从十来天前起,谢苓的孕反就严重起来,几乎日日吃不下,吃了就吐,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

司马佑很重视这个孩子,毕竟是他及冠成亲以来的第一个孩子。他几乎是把私库里的好东西都赏赐给了谢苓,并且立下死令若有人敢对皇嗣不利,就凌迟处死,诛连三族。

只是重视归重视,有些事却有心无力。自打四月中旬“马上风”,他就一直卧病在床,形容枯槁,连笔都握不住。他私下问过沈太医,知晓自己至多还能活五年。

因此虽然高兴,更多的却是担忧。

一来他现在病得厉害,连上朝都做不到,皇位愈发不稳固。朝堂上看着平静,却是暗流涌动,几方势力各怀心思,定会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抱有杀心。

二来这个孩子若是个公主,恐怕还会有别的麻烦出现来日他将死之时,若是公主,朝臣定会让会稽王即位。

这就等于把这皇位拱手送人。

谢苓也明白这一点,她深知司马佑的担忧和绝望,遂虽然怀着身孕,却也日日前往式乾殿侍奉。

事实证明还是有用的,司马佑无法上朝,连折子都批阅不了。他不敢用宦官代笔朱批,也不敢让皇后做这些事,更不能用哪个朝臣来总理政务。

毕竟自古以来,外戚宦官专权的事不再少数,朝臣独揽大权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也不少。

前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幼帝即位,外戚宦官交替专权,导致整个王朝乌烟瘴气,迅速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