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驿中还有不少交河城逃来的王军伤兵,横七竖八倒卧于地?。军医满头大汗,进进出出,场面慌乱一片。
看到?一个个袒胸露背的伤兵,朝露心?念一动?,想起了昨夜那道她恍惚看见的箭伤。
当时黑暗中难以看清,她甚至一度以为是?衣襟纹路的投影。
她无法确认,不敢确认。
而此时,眼前一贯强悍而无情的男人面色煞白?,不再?清醒。她可以借疗伤之际好好看个清楚。
血水浸透了他的脊背,在马背上已风干了大半。她颤抖的手指正要撩开他的衣襟,一只手扣住了她的细腕。
“你做什?么??”
声音冰冷,判若两人。
他的手没什?么?力道,却实在强硬,像是?淬火的铁钳。
即便?受了伤,前世执掌千军万马的雄浑气息丝毫不弱,扑面而来。
“你,你中了箭,我为你疗伤。”她不知怎么?结巴了一下,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空劫敛起衣襟,淡淡道:
“男女有别,不敢劳烦你。让戾英过来。”
他锋锐的目光很快扫到?倚在门前的戾英。他只是?擦伤了手,轻伤无大碍,此刻也正望向二人,犹疑不知是?否上前。
朝露拿着?药膏,转身朝戾英走去。她将药膏递到?戾英手中的时候,低声道:
“你帮我看看,他胸口有没有一道箭伤。”
当时洛襄为她挡箭,她彻夜陪在床榻,看着?她的御医给他拔箭治伤。
那道箭伤,化作灰她都认得。
她说着?,朝戾英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大小,描述了伤口的位置和特点。
戾英望着?她郑重中又?有几分失措的神色,目光变得颇具玩味。他不动?声色地?听?她说完后,满口应下,摆摆手将她赶出了满是?大男人的房间。
几刻后,戾英出来的时候,发现?朝露还在房外几株沙柳下等他。
她空散的目光没有聚焦,一触及他,便?回过身来,只定定望着?他,不说话。
似是?不敢问,又?似是?在等他开口说出那个答案。
柳枝随风拂动?,她的面容在明灭的剪影里显得有几分苍白?,唯独颊边有一抹薄红,像是?沾了露的凤仙花,滴得出水来。
戾英脚步顿住,而后慢慢走过去,一字一句说出他的回答。
话音未落,她的面色全然变了。
破佛
官驿内, 戾英为空劫包扎伤口,瞥见他背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鞭痕,面露惊色, 皱眉道:
“你这数月来是受了多少戒?”
空劫掩好衣襟,淡淡道:
“犯了戒律,自当受戒。”
对她动过多少不该有的念头, 就该受到多?少惩戒。
空劫看一眼身旁欲言又止的戾英, 道:
“高昌危急, 我知你心里自有一番打算。之前桩桩件件, 你我各有立场,我无意责怪。现下,我望你信守承诺, 替我将她送回乌兹去。”
戾英仰天, 深深叹了一口气。
“昭明行事太过,我一开始就不该将她卷入这场恶战。若她继续留在高昌, 昭明不知又会?如何利用她而逼迫于你。我所认识的昭明,光明磊落,浩然正气,从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戾英面上既是愧怍又是怅惘,摇摇头, 望着他道:
“可她现在起了疑心?了, 更不会轻易回乌兹去了。”
“是我之失。”空劫垂下眸子。
即便知晓会给她带来渺茫的希望,而希望于她而言就是危险, 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忍不住想在她身边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