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女君睡得安稳,程豫瑾仿佛得了一丝安慰。她从小就这样,睡着了雷打不动。至少床榻间,她是不防着自己的。
他抬头望向窗外连绵的宫阙,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喉咙里泛起的苦意让他想起昨晚的汤药,黑褐色的汁液在白玉碗中打着旋,是一碗助孕的汤药。
事到如今,他不后悔。上一个孩子的确怀得不是时候,现在西北初定,他可以冒险在这时候怀一个。
小路子欲言又止的神色落进眼底,他的目光落在程豫瑾腕间淤青,那是白傲月昨夜情动时留下的指痕。
小路子在御前服侍久了,自然知道该目不斜视,守口如瓶。他即刻退了出去。卯时过,循例请了太医过来。
白傲月刚醒,瞧见帐外几个身影重叠,知道是太医正在请脉。
凤君侍寝后,除了敬事房要记档,太医院也要。为的便是两厢督促,若之后有孕,也好查证。
程豫瑾将衣袖卷到肘间,露出青紫脉门:“劳烦太医。”
白傲月瞧着好笑,他对别人倒很是客气。
三根手指搭上大将军腕间,太医垂首,眼神放空。程豫瑾却扬头盯着梁柱上盘踞的螭龙浮雕。
把脉的时间有点过长了。程豫瑾转回目光,眼前是自他小产后,新上任的院判,虽说瞧着是个后生,也不该连请平安脉都需要磨叽这么久。
“如何?难道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院判此刻全然明白了,为何先前那位院判匆匆忙忙告老还乡。
从他的脉象来看,根本没有昨夜欢好的迹象啊。
他只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大将军战场杀敌,忧劳过度,需得多加保养。微臣,这就给您开一个滋补的药方,需得日日按时服用。”
程豫瑾看着铜镜中自己泛青的眼窝。昨夜白傲月抚摸他平坦的小腹,那双手凉得像寒霜一样。
“劳烦太医再开几个坐胎的方子。”
听此一言,院判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药箱里的银针簌簌作响,起身时,哗啦一声,药箱翻倒在地。
白傲月远观着,心里叹气,要是让这院判当个细作,可太不合格了。多大点事儿,就吓成这样。
程豫瑾果然问道:“是不是我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宋太医跪伏在地的瞬间,程豫瑾看见他后颈渗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