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脉象来看,大将军并无……并无……”
他几乎要趴到地砖里面。可程豫瑾还是捕捉到他的余光往女帝那边扫。
“你是想说,我并无昨夜侍寝的痕迹?”
院判不敢出声,带笑的女声自帘内传来。白傲月披着倚在门边,怀中抱着暖手炉。
“凤君想知道什么,何不直接问朕?”
程豫瑾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她的声音充满傲气:“朕听闻,平州有种药蛊,服之令人不孕。”
院判的老家就在平州附近,古书上也有记载,只是很少有人敢用。此时,医家本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身体贵重,岂能用这等阴毒之物。”
程豫瑾站起身,白傲月就不得不从俯视变为仰视,脸上依旧是挑衅般的笑意。
“你这么伤害自己的身子,就只是为了不让我怀上孩子?”
“你怕我生下长子,又军权在握,将来逼宫?”
“你宁愿要一个戏子的,也不肯要我的孩子?”
眼瞧着凤君黯然神伤,光屏适时跳了出来:
【我说,别让他太伤心了吧,将来,他还是得怀的啊。】
白傲月却道:“我昨天氪了一百金,我还不能先不让他怀了?”
那一百金可是她从凤君俸禄里克扣下的私房钱,光屏又弹出来一行字:
【我怎么觉得这本该都是我的钱?】
“哎呀,你就不要纠结了。这个功能本来不也是为了防止男主以外的人怀孕的吗?不然,就以这100%孕率,天下还不都姓‘白’了?”
【似乎有点道理,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说了不说了,我、朕,朕要先去上朝了。”
院判还趴在地上,所以只有程豫瑾和小路子看见,他们的女帝冲着半空中眉来眼去。
白傲月咳了一声:“你们都退下吧。豫瑾,你也回府去吧。请你好好地想一想,你的‘月儿’是谁,想通了,朕自会让你如愿。”
上朝是正事,他这个‘合格的’凤君,自然不该再拦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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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戏散场后的戏园子像具被抽了魂的躯壳,随云乐踩着满地瓜子壳往后台走。青石砖上黏着褪色的戏单,《白蛇传》三个字被雪水泡得发胀。
“第九次了!水漫金山这段走位还是错的!”班主把紫砂壶掼在八仙桌上,碧螺春溅湿了白蛇的妆面。下午场的戏是几个小徒弟上的,被骂得不轻。
随云乐望着镜子里蜿蜒而下的茶渍,恍惚看见年幼时的自己,也是这么被骂过来的。
小花雀抱着戏服进来时,正撞见他解开腰上缠的三层白绫。妆镜前的背影单薄得像张纸,金丝绣的鳞甲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倒真像条褪皮的蛇。
“法海袈裟要改镶孔雀羽。”他把新制的行头放在衣架上,“江南运来的琉璃纱,透光时能泛虹彩。”
随云乐没回头,玉簪子挑着胭脂膏在掌心化开:“金山寺的和尚该穿朱砂红,雷峰塔的砖要掺金粉。白娘娘盗仙草那场,给我备真灵芝。”
铜镜突然被扳过去,小花雀眼底跳着两簇烛火:“五日后就要跟德昭翁主见面,她指明了要你穿如今这套行头去。“她声音低下去,指腹擦过他锁骨处的金箔贴花,”金轮车的顶篷...我已经托人做好了。”
随云乐望着镜中重叠的身影,忽然想起《双蛇斗》里青白二蛇缠柱的戏码。他反手扣住小花雀的手腕,假甲划过她袖口的云纹:“翁主这慈悲,是给白素贞,还是给随云乐?”
夜风卷着雨雪扑进窗棂,打湿了妆台上那本《雷峰塔传奇》。泛黄的戏折子哗啦啦翻到“盗仙草”那页,鹤童鹿童的朱砂批注已经晕开,像两滩陈年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