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差矣。本官既居吏部,自当为朝廷选拔贤能者,将你等蠡虫剔除啊!”
夏太傅方才还正要指点修书要事,为自己谋个百年才名,却被杜羡之打断,心中自是不爽。
他轻抚没以前那么顺滑的长须,而后拱手道:“杜侍郎忧心民生,便不管先人绝学了么?我大雍重诗才兴文士,此传统不可破,卢少卿他们所图之事亦是为了大雍,同僚之间无需一时意气分个高下。”
于是再无人反驳。
连杜羡之都偃旗息鼓,闭目作养神之态。
容暄更是不能掺和之人,在朝上只当自己是大殿高柱,立身笔直,闭口不言。
然而杜羡之还是来找她。
他本不欲出言惊扰他人,只是默默随后,相机行事。怎知文人身子骨到底不如武人。
眼见定国公大步流星甩开老远,周遭已无同僚身影,他连忙迈步追赶,自觉无力赶上而只得压着声音呼喊。
幸而定国公耳聪目明,否则可真是要累坏了!
容暄略一拱手,出言相问:“杜侍郎安好。您且歇片刻,咱们往那边安静处叙话。”
杜羡之好容易才喘匀气,立时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帖:“定国公,持此名帖,随时可往我府上去。”
“本该是我求一份您的名帖,却又想着国公府引得帝都注目,往来拜访多有不便,是以出此下策。”
容暄折好收进袖中:
“那往后便要叨扰杜侍郎了。正巧,我休假的前些时日特地去秦府看望秦夫子,他老人家与我谈及足下求学之艰、学问之深,我钦佩不已,正打算抽时间邀羡之兄同去喝茶饮酒呢。”
杜羡之身形清瘦,亦留着长须,乍看之下恍若修道者般飘飘欲仙。
他摆摆手,不在意道:“我是出身寒门家道中落,可到底也有些底子,贫苦人家哪有这份运气,算不得什么了不起。再者,我不过是遇上恩师好心相助,哪里敢吹嘘自己有什么学问呢?”
说着,他愤然低声痛斥:“要不是夏峰此人着实难缠,我早骂得他无力反驳了!奈何陛下面前不得放肆,他官阶圣心都在我之上,也只能给蛇鼠一窝的卢秀几分颜色瞧。”
“这无耻老贼,何不以溺自照面,看做得礼部尚书否?”
“我年少时一心求学,为的便是以笔作刀,荡清世间不平事。谁成想到了而立之年,反倒畏首畏尾,为着家小妻儿而做着缩头乌龟。”
“当年恩师教诲,此时尽负矣!假若太祖在世,今时今日又该是何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