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顾翁一向通情?达理。”
顾翁趁机说:“老朽又闲下来些犁具。”
“唔。”
顾翁道:“没有牛的人?,犁怕是也不?好的,犁这东西也费铁。本地什么手艺都吃紧,如今耕牛已晚了,没有好犁可不?行。”
他一意要?把一些犁具又出借出来,到春耕结束之后?还回来就行。农具不?像牲口,牲口坏了不?好挽回,木头?坏了补上、刃坏了使铁匠补补就行。祝缨道:“也好,还如耕牛一般。”
又向顾翁询问本地铁的来源,铁不?是庄稼,种一种就有了,没有米还能种麦子,有个替代。能替代铁的东西很少?,也不?是想有就有的。
顾翁道:“有从外地买来的用器之类,也有从西北那儿运来的生铁自己打的。”
“本地不?产?”
顾翁摇头?:“不?产。真有,朝廷也不?能放任不?管咱们?这儿。”
他一句话就说明白?了。金银铜铁锡,都是很重要?的金属,前三?种就是真正的钱,锡也可用于铸造。铁甚至比另外几样更?要?紧,它可以铸造兵器。如果一地有铁矿,除非朝廷无力,否则必是要?被朝廷掌握的。
祝缨叹气:“好吧,慢慢儿来。有什么安排,都等春耕过后?。”
“是。老朽的牛已经在棚里了,犁也补好了,请大人?派人?来办交割吧。”
祝缨道:“好。”
祝缨没有派人?而?是自己亲自去看了一回,这事儿她也是头?一回干,又是在福禄县,少?不?得亲力亲为?。听他们?说牛、马什么样算好的,同类的牲口又会细分为?不?同的用途等等。本地水牛更?多?一些,饲养又与黄牛不?同。
祝缨只恨流放的犯人?在路上走得太慢,否则现在她还能问到更?多?的东西。
她并不?将牛马提走,而?是由县衙做中人?及保人?的角色,给双方牵头?。登记要?租用的农户过来领用,先验看无误,按个手印,领走。等到用完了,农户将耕牛归还,双方再次验看无误,顾翁再将牛租给下一户。
农户也不?怕顾翁会中途突然提价,顾翁也不?怕农记赖账县衙的差役不?是吃素的,必要?的时?候祝缨可以暴力为?双方催债。
将开头?理顺了,祝缨就不?再亲自处理每一份租约了,她还有自己的田要?看呢!公廨田自有人?打理,她要?看的是试验的那一片小田地。天时?不?等人?,那片地比较贫瘠,没有别?的好办法,就是种。不?管种什么,先狠狠地犁,然后?播种,引水,除草,施肥……
她急切地盼望着囚犯早些到来其中有六名犯人?是因两村械斗被流放的农夫。械斗常见,械斗死人?也不?罕见,认真点的地方官抓了人?来判通常不?至于都给判了死刑,大部分出了人?命的械斗是有流刑的。
终于,在春耕快要?结束的时?候,流放的囚犯们?到了!
押送的差役也累得要?命,犯人?比差役还要?累他们?有扛枷的、有枷上还挂着行李的。一路走到福禄县没死人?算是大家命大,也是因为?大理寺选人?的时?候没把老弱病残派了来。这些人?的年纪大概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年纪非常合适。二十四人?里,有二十个男人?,四个女人?。
但是祝缨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除了差役,竟有二十四个男人?、七个女人?。多?出来的人?并没有披枷带镣,虽然颜色憔悴、灰头?土脸却都是普通人?的打扮。
祝缨对差役道:“一路辛苦。”
差役这才笑道:“不?敢。小人?这回可算交差啦!公文?在此?。”
差役将公文?递上,祝缨收了,又还他一份接收的公文?、盖了印。差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