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东辑事厂犹如一座黑夜中的巨大牢笼,凉风吹得人冰冷刺骨。
这明间里头倒是一片灯火通明,即便没有细细打量,也知明间摆了多少的金贵名器,多么富丽堂皇、气魄十足。
绕过一层遮挡住视线的细碎珠帘,垫着一层软褥子的明间主位上,正坐着一个气势凌人的男人。
那男人身着玄色曳撒,威风凛凛、一派卓然。曳撒中央绣着一匹大蟒,四趾鳞爪肆意张舞,双须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
他五官俊美,下颌线似乎更加坚毅了,褪去了少时的稚嫩与懵懂无知。
漆黑眉眼若星辰,比老岳记忆中的少年眼神还要再锋利一些,眸中神色只剩下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之后的冷漠与沉寂。
赵千户先上了前头,恭敬道:“督主,属下已将人带回。”
秦肆闻言,稍稍地抬了眼看去,瞧见赵千户与一众锦衣卫风尘仆仆,眼下都浸了层不浅的疲惫。
他便懒懒地开了腔道:“嗯,都退下歇息去罢。”
赵千户一众便都退了下去,只独留着老岳一人站在宽敞的明间当中。
他看着主位上的秦肆,心里似是还存着一些挂念。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他也不明白秦肆心底的意思,便只能继续立在原地,缓缓道:“老朽见过秦厂督。”
老岳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悲凉。
秦肆听到这道声音,眉尾稍稍地挑了一下,眼中神色似是变得幽深了些。
他带着漫不经心,而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道:“岳公公何必多礼,想当年本督不过是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小太监。多亏了岳公公,本督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秦肆停了一下,又朝着侧边的侍卫冷冷地睨了一眼,低声道:“还不给岳公公看座?真没眼力见儿。”
两名侍卫立即搬了副黑楠木座椅来,上头垫着一层绣着精致大蟒图案的褥子,这般待遇可是和秦肆一样的。
“多谢厂督……”老太监面色稍稍地缓和了一些,却依旧是不敢放下戒心。即便是坐入了座椅中,也是如坐针毡、不得安心。
秦肆的黑睫微微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来。
他看人总是半阖着眼眸看,似是高傲又似是不屑,身上穿着的丝绒镶金滚边蟒袍也给他添了一股子天然的势压,几乎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自从老岳坐下,秦肆便不曾言语,这般寂静紧张的气氛,令老岳的后背都快要被冷汗给浸湿了。
他牙齿发颤,碰撞出轻微“咯咯”的声音,脑中的神经几乎紧绷到极限。
这才听得主位处高高在上的男人慵懒地道了一句,“岳公公可知晓,寻你的那些人是谁?”
老岳终于等到了秦肆开口,似乎全身都泄下了气,低低地回道:“小的不敢妄自猜测。”
秦肆眉眼温凉,淡淡唔了一声,又道:“可知他们想来问些什么?”
老岳似是明白秦肆话里的意思,长长地叹了声气,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老朽早就把过去的事情忘光了,即使有人来问,老朽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肆闻言,面上并不能瞧出几分悦色来,只淡声应了一句,“岳公公果然是个明事理之人。”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听闻岳公公近些年来过得十分凄惨,本督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这便赐你一座京城的屋宅,安排几个机灵的下人伺候,岳公公就在里边好生安度晚年罢。”
秦肆的话音刚落,老岳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愕。大抵是不信传闻中如猛兽般磨牙吮血的东厂厂督秦肆,竟会这般心慈手软地放过了他。
老岳惊得下巴都在颤动着,半晌了却也只能从黑楠木座椅中起身,又跪在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