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背着硕大的行李,风尘仆仆。

人们的手机上不停地推送着实时新闻:北川市遇强降雪,高速、铁路等长途交通几乎瘫痪。

在?车站这样的茫茫人海中, 寻找一对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夫妻,无疑是大海捞针。

方宜和郑淮明找到了天黑,依旧一无所获。沈望和谢佩佩那传来火车站的消息, 同样没有结果。

大屏上的发车时间表逐渐由红转绿,无数大巴如泄洪般驶出北川长途客运站。望着夜幕中客运站的人流,疲惫和绝望早已占据方宜的心头。

早上本?有一场杂志的专访,她外套里穿了相当正式的小西装,搭配的是一双带小高跟的黑色尖头皮鞋。几个小时的奔走、寻找, 脚底疼得麻木, 脚后跟也?早已被磨破,泛着刺痛。但方宜还?是不停地走着、找着。

忽然,远处三号上车口的人群中,一抹土黄色吸引了方宜的注意。

那抹颜色一闪而过,却与苗月母亲身上羽绒服的颜色那么相似。她立刻朝三号上车口跑去,全然不顾身后郑淮明的喊叫声。

人流拥挤的候车大厅, 方宜忘记了脚上的疼痛, 一路上不知撞了多少的肩膀。

“不好意思!”

“借过”

她眼里只有那个熟悉的背影, 土黄色的羽绒服,随手挽在?脑后的凌乱长发。

推开上车口的玻璃门,室外夜色浓重、寒风凛冽, 车站昏黄的灯光中,不少人看向这个衣着光鲜、妆容精致,却不顾形象奔跑的年?轻女孩。

可方宜就只是旁若无人地在?大巴间穿梭着、寻找着,呼吸间的吐息化为白雾,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她飘动的长发上。

光影晃动,人声嘈杂,方宜一时间有些恍惚。

六年?前?,她也?曾这样拼命地跑着、追着……

大三那年?,继父何?志华在?开车送货的路上突发脑溢血,送医不治。

方宜回到海城,参加了他的葬礼。葬礼上,母亲池秀梅哭得肝肠寸断,继妹何?初月搀扶着她,同样泪流满面。

只有方宜一身黑色,站在?角落,宛如一个局外人。那张黑白相片上的中年?男人带着微笑,很是慈祥、平静,却与她脑海中那个会?拿着皮带抽打自?己的狰狞面孔对不上号。

送葬时,她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池秀梅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个没良心的,你爸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还?养了你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了!”

那日也?下了大雪,双脚陷泥泞的雪地中,周围的亲戚邻里门的目光如刀子般扎在?方宜身上,他们窃窃私语,谈论着这个不孝的、理应被万人唾弃的继女。

下葬后,池秀梅将家里的东西都变卖了,她没有工作?,于是决定去西南一座小城投靠远方亲戚,也?将何?初月的学籍转了过去。

看着自?己从小使用的书桌、单人床、衣柜被工人一一搬走,方宜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注视着母亲和妹妹收拾东西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