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2 / 2)

对方肩上的碎雪,那处衣料被雪水沾湿了一小块,又潮又冷。半身素白的秦公子显得有点委屈,还有点执拗,说:“等你。”

陆霖无奈:“屋檐下头也可以等啊。”

“站在屋檐底下,你就瞧不见我了。”秦望山上前一步,握住陆霖执伞的手,面露急切,“兄台,前些日子你赠了我一篇《诤言直谏论》,我反复研读,觉得字字精妙,还悟出不少从前没想到的窍思来。离春闱只剩不足二十天了,我天资愚笨,学业不精,又是西南边陲来的,在京中举目无亲,没有同期举子可以求教,故而……故而一直过得泽浑噩噩。兄台若不嫌弃,我将从前的习作全部拿来了,还望你能指点一二。”

他特身打开了桌上一只木匣,匣内整齐齐放着一叠文稿,又打开旁边的食盒,里头竟是龙须炙、金乳酥与槐花酒。

却已经冷透了。

秦望山忙道:“我……我再去酒楼买一份!”

陆霖伸手按住了他,笑道:“大雪天的,别来回折腾了,随我上楼吧。”

他带着秦望山进了二楼房间,关门闭窗,燃起暖炉,让对方烘烤衣物,自己则换了一身能见客的外衫,将长发草草梳作发髻,又取出紫砂壶烹茶,为秦望山沏了一杯龙井。

“时辰尚早,我们就逐篇来吧。”

陆霖在桌边坐下,拿起一篇习作读了几行,忽然尴尬地语塞了。

这,这怎么救?

上回那篇俗烂透顶的策论已属秦望山的得意之作,现在这篇才是惯常水准。但考场上写出这等货色,落第只怕板上钉钉。

“这篇没救了。”陆霖提笔在纸上批了一个“废”字,搁到一旁,又怕此举太过伤人,便温和地安慰秦望山,“无妨,还有下一篇。”

秦望山点了点头,神情却显出一丝古怪的悦色来。

陆霖眉看他,他立刻垂下双肩,作出沮丧难过的样子,从匣中再择一篇递上:“陆兄,这是丁未年旧题,问北疆边陲骚动,威慑与招安利弊几何。我自认写得尚可,还望陆兄……”

陆一目十行地读完,提笔又批一“废”字,随手抛掷在旁。

“这篇也没救了。”

他深表遗憾。

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满匣习作皆废,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秦望山大约没料到这个下场,面容局促,绞着十根手指问道:“依陆兄看来,我这次会试是不是……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你啊……”陆霖狡黠地笑了,用胳膊勾住秦望山的肩膀,亲昵地倚过去,“望山,我且问你,你若不幸落第,家中可会责罚你么?”

“会的。”秦望山点头,“家父善骑射。

骑……骑射?

莫非秦家家法不是打板子,而是捆起来射成马蜂窝吗?

陆霖目瞪口呆,对剽悍的边陲民风充满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