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明白这一层,我倒可以放心了。”秋月往里看了一下,“你请进去吧!太太已经吃完在漱口了。”

“那么,”芹官站起来说,“诗稿呢?”

“你急什么?我答应你了,自然会送给你。”

芹官满意地点点头;等一进小堂屋,震二奶奶冲着他问:“你跟秋月在谈些什么?挺起劲的。”

“谈做诗。”话一出口,芹官觉得不妥,便加一句话作为掩饰,“她要跟我学作诗。”

“哼!”马夫人不知就里,好笑地说,“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只怕你跟秋月学做诗还差不多。”

这话在震二奶奶却是新闻,“原来秋月会做诗;而且还像做得挺好的?”她问:“太太怎么知道?”

“我听老太太说的。”

这就更是新闻了,曹老太太知道秋月会做诗,不足为奇;奇的是,怎么知道秋月做的诗,比芹官还好?

马夫人看出震二奶奶的心思,补充着说:“老太太听秋月念过她的诗;说秋月的诗听得懂,意思很深,是有灵性的。”

“这就像白香山的诗一样,”芹官怕震二奶奶听不明,进一步作了解释,“所谓‘老妪都解’;语浅而意深。”

“我懂了!”震二奶奶又说,“几时倒要让秋月念两首听听。”

“我那里会做诗?”秋月赶进来声明,“是老太太;太太夸奖我。”说着,向芹官看了一眼。

“别谈这些文诌诌的玩意了。”马夫人起身说道:“你们都来,商量商量正事。”

芹官不知所谓“正事”是什么?跟到马夫人起坐的那间屋子,只嚷口渴;秋月便去替他倒了茶来,又替马夫人与震二奶奶的盖碗中续水;震二奶奶很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你别替我张罗!来,坐这儿。”

秋月仍照老规矩,不坐震二奶奶旁边的椅子,自己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静听马夫人说话。

“我看老太太留下来的戒指很多――。”

“这没有我的事!”芹官抢着说道;同时站起身来,“娘,我先回去行不行?”

马夫人想一想说:“也好,你回去吧!”

这时秋月亦赶紧起身,走到廊上帮着招呼丫头打灯笼送芹官。风大,蜡烛点两回都吹熄了;一明一灭之间,芹官握住了秋月的手,手心上有汗。秋月有种异样的感觉,心神一荡,随即夺回了手,同时微微瞪了芹官一眼,仿佛责备淘气似地。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顺便去取你的诗稿。”

“太太在这儿要谈正事,我怎么能走。”秋月又说,“你别急,我总替你送去就是。”

“可别忘了!”他又去握她的手。

“别多说了!请吧。”说完,秋月转身便走,摆脱了芹官的纠缠。

“太太刚才说,”震二奶奶将马夫人的话告诉她,“老太太的衣服都分了留‘遗念’;这会儿还打算给几个老太太留下来的戒指。我说,就给也只能给你们四个;照实说,春雨都不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