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驿站一谈,驿丞连连表示:“理当效劳。”但这天的驿差,一早都走了;如托过路的便人,又怕靠不住。而且,一天一站,从明天管起,也得第八天才到。李鼎心想,倒不如尽今明两天拜完了客,后天一早动身,五日赶到又能早到一天。
打定主意,谢了驿丞,仍回客栈;为了要等府尹卫门送上谕抄件来,只得坐等;等到近午时分,才有个十六岁小伙子送信来。
这个小伙子是门上的儿子,“我父亲本来要亲自给李爷送来的。”他说,“因为将军快咽气了,府里大人已赶了去送终;怕临时有事,不敢走开。特为派我来给李爷请安道喜。”
话是教好了来的,用“道喜”二字,便是讨赏之意;李鼎早就预备好了的,仍旧是四两一个红包,一面道谢,一面手付赏封。
“八舅,”他将信封撕开,取抄件递了过去,“你看。”
韩应魁接来看不到两行,突然抬头说道∶“你快写信!这个机会不可错过。”
“八舅,你说什么机会?”
“将军督抚出缺,照例用五百里加紧出奏;噶将军的病缠绵已久,前两天就已垂危,此刻府尹都赶去了,必已不救。回来办奏摺拜发,明天到锦州、后天就到绥中了。”
李鼎大喜,立即坐了下来;提笔铺纸,却以心思甚乱,只写“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九字,便不知如何往下写?拈毫沉吟,心越急思路越艰涩;以致额上都见了汗。
就这时听得炮响;韩应魁向窗外望了一下,大声说道∶“这不是午炮。府尹鸣炮拜摺,驿差快出城了。”他探头一看,信上还只得九个字,不由得苦笑了。
还是一直在一旁伺候的长贵有主意∶“韩老爷、李老爷,我先回驿站让驿差等一等;请李老爷也信写快一点儿。反正报个喜,把抄件送到最要紧;别的话都可以慢一步。”
“言之有理!你先去,我们随后就来。”韩应魁转脸又对李鼎说,“五百里加紧的驿差,换马不换人,私带信函是犯法的。驿丞、驿差的两个红包,不能少送。你去备银子,信我替你代笔。”
“是、是!八舅,你看应该送多少?”
“驿丞二十两;驿差十两。”
等红包备好,信亦写就;李鼎匆匆过目,连连称谢,请柜房中派了一名伙计,赶到驿站,只见驿丞与长贵都站着在张望,看到李鼎下车,一起迎了上来。
“有劳久等,谢谢、谢谢!”李鼎向驿丞说道∶“请借一步说话。”
“请,请!”驿丞伸身肃客,引入他的“签押房”。
“些须谢礼,不成敬意。”李鼎先将大的那个红包递了过去。
“不,不!”驿丞双手往外一挡,作出峻拒的神态,“决无此理。”
这种情形,李鼎从小就看惯了的;只将红包放在桌上说道∶“老兄不肯赏脸,我倒不好开口了。”
“言重,言重!”驿丞的表情,一发而为惶恐,“不说要带信吗?”
“是的!”李鼎又将小的一个红包放在桌上,“这十两银子,拜托老兄转给跑差的弟兄。”
“好!我叫他来,当面交代。信呢?”
等李鼎将信取了出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桌上红包已只剩下小的一个。驿丞随即大声呼喝;将一名驿卒叫了进来。
“陈二,这是李老爷的十两银子;回头我就叫人给你老婆送去。你先谢了赏;李老爷有话交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