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敞厅上候见的官员,渐渐散尽;韩应魁才命长贵到门房里去投手本。却又先问李鼎:“预备了门包没有?”
“啊!没有预备。”李鼎探一探怀中,“还好,带着几两碎银子。”
“包四两银子好了。”
于是长贵去找了一张红纸,包好四两银子一个门包,连同手本,一道送交门房。通常门包只得二两;由于加了一倍,门上的待遇自然不同,亲自奔走招呼,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来延请了。
“记住!”韩应魁特为叮嘱:“若是看府尹站起来说话,就得留神;一听‘奉上谕’、‘传谕’的字样!就得跪下来。”
“是!”李鼎又问:“若是‘听宣’呢?”
“听宣是照念上谕,一定先备了香案的。”
“啊,啊!我明白了。”李鼎想起多少次御前侍卫来宣旨;父亲跪听的礼节,自然心领神会了。
府尹名叫安烈,与李煦亦曾相识;因而以世交的礼节延见。李鼎却仍按照外官相见礼参见。略叙寒温,只见安烈咳嗽一声,站了起来;李鼎亦急忙起身,站向下方,面北肃立。
“奉旨传谕”安烈掏出一张纸来,等李鼎跪下,才一面看,一面说:“盛京将军奉旨等奉天府尹,传谕李煦,尔本包衣下贱,与赫寿谄附阿其那,多行不法,罪在不赦;朕念尔为皇考奔走微劳,特免尔死罪,发往关外效力。今再赐恩典,准予回旗,交庄亲王差遣。
“尔若有天良,应知朕恩出格外,宜如何感恩图报;倘仍不改包衣卑贱阴奸习气,播弄是非,惟利是图,则为自速其死。懔之、懔之。钦此!”
这实在是听宣,李鼎照规例行了礼;然后说道:“奴才李煦之子李鼎,谨代奴才父亲领旨谨遵。叩谢皇上天高地厚之恩。”说完,一连碰了几个响头,方始站起身来;已是满脸皆泪了。
“恭喜,恭喜!”安烈拱拱手说,“上谕我另抄一份,让世兄带回去。”
“多谢大人!”李鼎请了个安,“请大人在覆奏时,务必代奏我全家感激皇恩,不知如何报答的微忱。”
“当然,当然!请转告尊公,放心好了,我自会多说好话。”
于是李鼎再一次请安道谢,方始辞了出来;韩应魁已得到消息,见面道贺;接着是门上贺喜,说:“上头已经交代,有样要紧送李老爷;等一交出来,马上送到客栈。”
“费心,费心!”李鼎答说:“等送到了我另有谢礼。”
等门上一转背,韩应魁拉着李鼎就走,“快!”他说,“消息一传开去,都来道喜,还得回家取钱来打发了,才能脱身。快溜!”
李鼎心想,赏钱还在其次,工夫耽误不起,所以溜得很快。出门上车;将一张拜客的单子递给了韩应魁。
“我父亲交代,这些客都得拜到。请八舅看一看,尽今天工夫拜得完不?”
韩应魁略看一看,大摇其头,“三天都拜不完。”他说,“你父亲大概忘记奉天有多大了;这一家到那一家,光是路上的工夫就不得了。”
李鼎楞住“那怎么办?”他说,“我急着要回去报信。”
“那只有托驿站。”韩应魁说,“我陪你先回客栈去写信;让长贵跟他主人去商量。”
“不如一起到驿站先看一看。”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