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便背盟;慢慢儿疏远,也别提这件事好了。”

“也只好这么办。”李鼎异常不情愿地说。

韩应魁并没有看出他的表情;同时也不再谈到查家。但谈起其他亲戚,一样令人不怡;曹家死了能笼罩全局的一家之主,曹俯又不善做官,再加上曹震夫妇私心自用,这一家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到那里去。至于讷尔苏,方在壮年,已遭闲废;幸而小平郡王福彭,与已有种种迹象显示,将来必登大宝的宝亲王弘历,交往亲密;将来由这层渊源上推恩,曹李两家,还有兴旺之日。

“人家兴旺,一半由天,一半由己。那怕皇恩浩荡,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亦是徒呼奈何!”韩应魁语重心长地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虽未规劝,却比明白规劝更使李鼎刺心;思前想后,酒入愁肠,竟大有醉意。韩应魁不敢再劝他多喝;匆匆结束了这顿饭,派人将他送回客栈。李鼎倒头便睡,不觉东方之既白。

长贵是早就来了,借来一套五品服饰,颇为合身;另外买了几副手本,问明李鼎的职衔,在外屋写好,居然是一笔很工整的小楷,越使李鼎惭愧。

“你本姓什么?”

“何。”

“念过多少年书?”

长贵卑谦地笑一笑,“那谈得上念书?”他说,“识几个字而已。”

“你家作什么行当?”

“现在种地。”

“那么,以前呢?”

长贵迟疑了一下说:“作官。”

“那,那怎么流落了呢?”

“我父亲是云南――”

长贵的父亲是吴三桂所委的知府;三藩之乱,附逆有案,充军到了关外,罪孥不准应试,所以虽读过书,也只好作驿丞的长随。

李鼎自己不算罪孥;但查家三兄弟的将来,恐不免为长贵之续。于是李鼎想到韩应魁所说的,宝亲王一登大宝,会因平郡王推恩及于曹李两家;那时一定要设法替查家三兄弟,脱去罪籍。

“时候不早了!”长贵提醒他说:“去晚了,不大合适。”

“好,好,就走。”

车是早已雇好了的;长贵伺候李鼎上了车,挟着拜匣跨辕,直驶顺天府衙门。一下了车,引入门房旁边的一间敞厅,只见韩应魁已在那里等着了。

“投了手本没有?”他问。

“正要去投。”长贵答说。

“索性慢一点儿。”

原来这天是府尹接见僚属的日子,此刻见客正忙;韩应魁已托了人照应,等“衙参”已毕,会来通知,那时投手本谒见,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