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震二奶奶?”刚刚赶到的何谨问说:“什么急病?”

吴嬷嬷心中一动,立即有了主意:“老何!你来。”说完,她掉头复进中门。

何谨也就跟了进去;秋月还在廊上,泪眼汪汪的锦儿,正从里面出来,一见吴嬷嬷放声又哭。

“锦儿姑娘,别哭,咱们商量大事。”

于是四个人聚在堂屋中低语,吴嬷嬷先将震二奶奶自裁的情形略说一说,然后提出一个看法。

“既然震二奶奶是让来的那官儿逼死的;咱们得想法子留住他,等震二爷回来,再作道理。如果这会跟四老爷一回,那官儿马上就拱拱手走了。怎么办,是不是合适?秋月姑娘你倒想呢?”

听这一说,秋月便知吴嬷嬷也了解了震二奶奶的死因,深深点着头说:“吴嬷嬷的话一点不错。”她又问:“何大叔,你看该怎么办?”

何谨沉吟了一会说:“这会儿外头已经有点知道了。四老爷当然要查问;可不便马上就指实了,说是让来客逼死的。最好里面闹一闹;我到外面见机行事。”说完,匆匆忙忙地走了。

秋月与吴嬷嬷都深解何谨的用意;这种近乎诬陷的行迳,宜乎妇女出面,要用指桑骂槐的手段,使身受者疑惧不安,而又无法要求澄清,更无法破脸,始为上策。否则,仓卒变起,真相未明,便即率直指责;旁人一听便知怀着成见,这场官司就落下风了。

办法是不错,可是让谁来闹呢?秋月正这样在想,忽然发现季姨娘急急奔了来;不由得失声说道:“好了!来了个会闹的人。”

“震二奶奶呢?”季姨娘慌慌张张地,“今儿早上还见过面,又说又笑的;现在――?”

“现在,再也见不着人了!”锦儿哽咽着说:“震二奶奶死得好惨!”

“在那里?人在那里?我看!”

等季姨娘抢步进去一看,立即嚎啕大哭。这倒不是假哭,她本来就是易于冲动的性情;最近这一阵,由于震二奶奶极力修好,居然真的生了感情,加以季姨娘又痛破家,亦念爱子,早就积蓄了一肚子的泪水,此时恰好“借他人杯酒,浇自己块垒”,所以此时放声一恸,声势惊人。

一面哭,一面抚摸尸身,等碰到刀把上,秋月急忙提出警告:“拔不得,一拔血会标出来!”

“可怜啊!”季姨娘住了手哭诉:“这么要强的人,会拿把刀扎在自己胸口上。好死不如赖活,震二奶奶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忍心走了这条绝路?”

“震二奶奶是让人逼死的。”冬雪由秋月授意,鼓励她说:“就是那个叫魏剥皮的赃官。季姨娘,你不替震二奶奶伸冤;咱们吃亏就吃定了。”

一听这话,季姨娘一止哭声,泪眼婆娑地望着冬雪说道:“你说!你说!你教我怎么替震二奶奶伸冤?”

“先要让魏剥皮知道他逼出人命来了。季姨娘你得替大家出气;给魏剥皮一个难看。”

“好!”季姨娘很快、很响亮地答应:“我去。”

秋月怕闹得太厉害,成了僵局,不好收场,便即拉住她说:“季姨娘,你别指出名儿来,只哭震二奶奶苦命,叫人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寻了短。这就够了!四老爷也不能说你不对。”

“啊!四老爷在那里。”冬雪接口,“你别去吧!”

这是激将法;季姨娘的勇气自然被激出来了,“怕什么!”她说:“人死了还不许哭?皇上也不能这么霸道。”

※※※

“何谨!”曹俯有些焦躁了,“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儿,到底是谁出了事?什么‘受了伤正在救’;什么‘一下子想不开’?你是说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