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客气。”夏云接着绣春的话说∶“既然你懂八字,又跟云龙子聊了那么多,想来是把震二奶奶的八字琢磨透了;你就好好儿给太太说一说吧!”
这点恰是马夫人要说的;绣春本来亦有此意,但顾虑着措词轻重之间,没有把握,说轻了犹如不说;说重了万一不准,不仅眼前为马夫人带来了忧烦,将来也会招致误会,一定会有说∶“绣春血淋淋地咒震二奶奶,巴不得她死!”
意会到此,她定了主意,“我那里懂?”她一口推拒,“反正云龙子的细批流年,后天就可以去取了。到时候再琢磨好了。”
听得这话,无不大失所望;马夫人便开门见山地问∶“莫非震二奶奶会遭想不到的横祸?”
“也不是什么想不到的横祸,是震二奶奶本身有凶险。”
只是个人的休咎?与全家祸福无关;这话虽能使马夫人稍感安慰?但疑团却更深了。
“怎么说是震二奶奶本身有凶险?难道――”马夫人说不下去了;她想到的不是抄家的家,而是震二奶奶的那段丑闻。
“绣春,”马夫人神色凛然地,“你得跟我说实话。”
大家都看出马夫人神色严重;预料绣春如再闪避,她就会动怒,因此都紧张盯着绣春看。
绣春迟疑又迟疑,终于昂起头来说:“太太一定要我说实话,我不忍说也必得要说了。不过这是云龙子的话,我也巴望他算得不准!到那时候,可别说我绣春在咒二奶奶。”
“你这表白是多余的!”芹官激动地说,“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心里放不下你们二奶奶。你的心是好的!”
“芹二爷知道我的心,我就敢说了。不过,说了太太可别伤心,算命不准是常事;云龙子说震二奶奶大限已到,只怕逃不过这个月。”
一语未终,马夫人已是双泪交流;夏云急忙递了块干净手绢过去,口中自责着:“都是我不好;怂恿绣春去算命,无缘无故惹得太太伤心。”
“我不伤心别的;我替我们马家的女儿委屈。”马夫人擤擤鼻子,振作精神说道:“你们把老何去找来。”
将何谨唤了来,马夫人先是谈算命的事;他对此道亦有所知,听云龙子的说法是,震二奶奶虽走了一步极坏的运;但与一家的祸福,并无关连,因此便着重在这一点上,劝慰马夫人。
“我就是在这上头不放心。”马夫人说:“如果她是为一家挡灾;倒也罢了,我就怕她是不明不白惹上一场祸。你是咱们家的老人,见得事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别人看不出来,也许你能看得出来。我想你辛苦一趟,回江宁去看看。”
“是!”何谨矍然说道:“我也不大放心。太太既有这意思,我明天就动身。”
“请王二哥派个得力的人,送了你去;怎么样的情形,你捎口信回来。”
“我明白。”何谨说道:“太太要交代的事,让芹官一条一条写下来。我先跟王老二去商量派人,回头再来请示。”
于是夏云到芹官屋子里移来纸张笔墨,就在马夫人屋子里,将要问要办要交代各事,逐项开列明白。而芹官又另有打算,他要写封信给震二奶奶,将绣春对她的态度告诉她;他认为这是足以使她高兴,而在眼前的逆境中,唯一可引为安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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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才一个月不见,何谨已有劫后重来之感了。
大门已经不开,只走角门;屋子腾空了一部分;旧日的伙伴,也只剩下不多几个人了。一到家自然先去见曹俯。他讶异地问说:“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二太太不放心家里,让我回来看看。”
“很讨厌!”曹俯皱着眉说:“你来了也好;多一个能对付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