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与众异趣谁相亲’是说没有真正相亲的人。世界上见了面不讨厌,不见面亦不会去想他的人最多;爱跟你亲近的大概都是这样的人。你倒想一想看,是不是如此。”
想一想果然,这是连绣春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因此,对芹官不免有刮目相看之感,体认到绝不能再拿他当孩子看了。
“我在想,绅二爷一定是你常常想到的。”
“从何见得?”
“你说‘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这就是‘道是无情却有情’。六祖说得最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果然心目中――。”
“好了!”绣春颇感窘迫,因为完全说中了她的心事;为了闪避,她故意说道:“我亦要改口称你芹二爷了。芹二爷,你倒说,从动身以来,路上总也常常想到几个人;想得最多的是谁?你说实话。”
“震二奶奶。”
绣春总以为他肯说实情,必是春雨为先;不道竟是震二奶奶,不免诧异。
看到她的脸色,芹官便问:“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总是春雨。”
“春雨其次。”
“再下来呢?”绣春好奇的问。
“秋月。”
“再下来呢?”
“锦儿。”
绣春点点头笑道:“再下来就轮到你那位小师娘了。是吗?”
那是指碧文;“不是。”他说:“再下来是你;然后才是我的小师娘。”
“慢慢!我算算看。”绣春又笑了:“还好,还好!我总算在前五名以内。”
“什么前五名?”门外有声;接着出现了夏云。
“如果夏云仍旧在南京,我就绝不会在前五名以内。”
夏云更不解所谓;芹官亦笑笑不作声,只问:“太太睡了没有?”
“早就睡了。”夏云指着钟说:“这会儿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一看已过子时;绣春先就失声惊呼:“可不得了!明儿还有好些活儿干呢!睡吧!”
“再坐一会也不要紧。”芹官说道:“客边一切从简;明天也不会有多少事,睡晚些不要紧。”
“明天要拜供。也不能睡得多晚,不过说几句话也不要紧。”夏云忽然说道:“喔,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听说四老爷已经经过了济南;总在这一两天,就可以到红花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