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更让绣春无法置答;只好这样说道:“咱们不谈这个。”

“对!”马夫人向芹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操之过急:“咱们先不谈这些。”

于是只叙家常,随意闲谈;到得饭后,马夫人回卧室,绣春跟了进去,这才到了深谈的时候。

“我听说四老爷出了事。”绣春不胜黯然地:“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唉!”马夫人叹口气,“三尺之冻,非一日之寒,如今也不必怪谁,只望抄了家就算了。”

“也不必怪谁”这句话,自是指曹震夫妇而言,绣春在这方面自不便多说;默然半晌才问了一句:“二奶奶总留了退步?”

“也不见得。”马夫人又叹口气,“这一阵子闹得天翻地覆;你大概不十分清楚,我也懒得说。总而言之一句话:只有望将来了。”

“是!”绣春深深点头,“到底有王爷在;芹官又不是没有出息的人。”她忽然又问:“我听说春雨走了;是――?”

“是她自己不好。”马夫人答说:“如果她像你这样子念旧讲情义,我又怎么忍心撵她?”

绣春对春雨的事,原有所闻;但一直不肯相信,如今自马夫人口中证实,忍不住感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话又说回来,到底还是有良心居多。像你这一次来,我实在很安慰。”马夫人忽然有个主意:“绣春,你跟我一块进京好不好?”

绣春大感意外;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马夫人的脸色,要辨别她这话是信口而言,还是真有此心?如果真有此心,目的又是什么?

看她殷切的神情,不像是随口一句话,绣春便即问道:“我跟太太进京,不是一个累赘?”

“怎么会是累赘呢?”

“譬如说,这一路去,饮食上――。”

“你不是说无所谓吗?”

一句话将绣春堵得开不了口。她这时已省悟了,她二哥把她接了来,名为陪伴旧主;其实是请旧主用情面压迫她还俗。既然如此,又岂是言语上耍些花巧,能够搪塞得了的?

意会到此,随即说道:“太太的好意我完全明白。这件事我在菩萨面前起过誓,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反正我在这里陪太太过年,等几时闲了,我将下情,细细禀告。”

“好!”马夫人是嘉许的神态:“只要你知道我是好意就行了。隔了这么多日子;咱们家如今又落到这步田地,你也应该饶了你们二奶奶!”

“太太,太太!”绣春惶恐万分,不觉双膝跪倒:“这话我绣春怎么当得起!当初我也并不怨二奶奶――。”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起来;让人瞧见了不像样。”

说着,马夫人亲手来扶。绣春站起身来,见她眼圈都红了,不免既惊且疑,不大明白她因何伤心?

“你二奶奶也是自作自受。”马夫人很吃力地说:“我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有那事没有?反正你二爷那个横劲儿,差点就动刀了!依她那么要强的人,忍气吞声,像个童养媳似地;我想想都替她难过。”一面说,一面真的掉泪了。

“太太别说了!这一场灾难,把一切都遮过去了;抬起头来往前看,就巴望芹官吧!”

“你二奶奶也是这么个心思;也不知道芹官自己想过没有,多少人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