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二姨娘附和着说,“那反显得生分了;而且话也很难说,倒不如两亲家当面谈的好。”
蕙?v又忍不住了,“那里就谈得到‘两亲家’了。”她说,“一厢情愿的事。”
“一厢情愿,就有一厢不情愿。所以非问问你不可。”查太太正色说道:“你要是觉得委屈,这会儿还来得及说。”
“太太别这么说!”大姨娘怕查太太的话太硬,会闹成僵局,赶紧接口说道:“要说委屈,当然是委屈,不过为了弟弟妹妹,委屈也认命了。”
这话说中了蕙?v的心事,忍不住流了感动而又感激的热泪;二姨娘便用块手绢替她轻轻擦拭,又轻轻说道:“庚帖是你自己动手,还是叫弟弟来写?”
“自然是叫阿缵来写。”大姨娘抢着说。“写完了,让他去请李老爷。”
阿缵的学名叫克缵――查嗣庭五子,长子单名云,判了斩监候;次子克上,与他父亲一起瘐死狱中;以下是克缵,长桩、大梁。克缵已满十六岁,只为体弱发育得迟,所以刑问官体好生之德,笔下超生,列入“幼小”,随母发配。当下把他找了来,为他铺陈笔砚、红笺;写完蕙?v的庚帖,教了他一番话,由小梅带着先去看“李大哥”。
“李大哥,我娘着我来见老爷子;说请李大哥替我引见。”
“喔!什么事你跟我说。”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只说有很要紧的话,得当面跟老爷子谈。”
“好吧!跟我来。”
见了李煦,查克缵先就爬在地上磕了个头,倒让李煦吓一跳;因为这是报丧的规矩,以为查太太出事了,急忙说道:“起来,起来!你娘怎么了?”
“我娘说,有极要紧的话,要跟李老伯面谈;本来要亲自过来的,只为不敢冒风,所以着我来请李老伯劳一趟驾。”
“喔,你娘的病怎么样了?”
“好得多啦!”
听这一说,李煦放心了,站起身来就走;他的步履倒还轻捷,李鼎却很不放心,赶上来谨谨护持,不断提醒:“走慢点儿,走慢点儿!”
到得查太太屋里,她已强自挣扎着起身,站在炕前迎接;两个姨娘亲自接待,彼此略作寒暄,查太太首先表示,为了她的病,替居停带来好些不便,于心不安;但也知道,这都是看李煦的面子。
“好说,好说。患难相扶,事所恒有。”
“从古到今几千年,自然少不了有这种事;像我们两家,一生不过几十年,居然也遇到这么一回,那是太难得了。”
“是的。”李煦说道:“说嫂夫人有紧要话要告诉我;请吩咐吧!”
“不敢,不敢!”查太太略停一下问说:“李老爷看我那个大小女怎么样?”
这一问太突兀了。李煦先要想一想她的用意;莫非是看中了京中那家子弟,拜托做媒。倘是如此,自然乐从;转念又想,当蕙?v犹是罪孥之身,还谈不到此。而况,世间那里有托充军的重犯去做媒的道理?那么,查太太突然提到这话,就很费猜疑了。
他还在猜疑,查太太却又有话声明:“李老爷,患难之交,情逾骨肉;你如果觉得蕙?v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尽管实说,一点都不必顾忌。”
“不,不!嫂夫人完全误会了。说实话,我是在猜想,跟我提到大小姐,自然是有关于大小姐的事见委;莫非是做媒?不知看中的是那一家?”
“李老爷一猜就着。我看中了那一家,回头再谈;请李老爷先说说小女的长处跟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