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人瞧见了,一定会问来路。我又不会撒谎;如果说了实话,又给你添罪过。已经都在说你私蓄甚丰了;再亮这把刀,不是坐实人家的话不假?”芹官很坚决地说:“总而言之,我不能要你这把刀;你留着自己用吧!”
“我们那里用得着解手刀。”
芹官发觉失言,腼然笑道:“你拿来削水果皮,不也用得着吗?”
震二奶奶不作声;若有所思地好一会,点点头,“好!我留着自己用。”接着便指点那些首饰:“这个是我送弟妹的;你替我收着。”
一听这话,芹官真有匪夷所思之感;愣了好一会腼腼腆腆地说:“我的媳妇儿都还不知道在那儿呢!这不太早了一点儿吗?”
“也不早了,两三年的工夫,一晃眼就过去了。”
“那,”芹官问道:“到时候你不会自己给她?”
这话问得极有理,是震二奶奶所不曾想到的――她亦根本没有想到芹官会拒而不受;总以为一提到“娶媳妇”,他会不好意思,自然也就说不出接受或拒绝的话,糊里糊涂便就收下了。那知他居然能侃侃而谈,并且词锋咄咄逼人,自不免意外。
不过,她不是等闲能让人难倒的人,“你的话不错,所以我只是让你替我收着。”她紧接着又说:“听我这话,你一定会问,你自己不会收起来?跟你老实说,自从出了家贼,我真有点不放心。倒不如让你替我收藏的好。”
所谓“家贼”自是指曹震盗了她的存摺而言。芹官一时无言可答;顺手拿起一支通体碧绿的簪子,不知怎么会从手中滑落。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出一身冷汗。
赶紧定睛看时,心头一松,“还好、还好!”他说,“倒不是可惜一支翡翠簪子;是――。”
芹官虽咽住了;震二奶奶却懂他的意思,不是惜物,只因玉碎不祥,当即笑道:“恭喜你!你将来的媳妇,必是命大福大。兆头已经在这里了。”
“请你收起来吧!”芹官使劲摇头,“你看,将来都让我弄坏了,辜负你的一片盛情。”
刚说到这里,门外一声咳嗽;是锦儿的声音,芹官便走过去揪起门帘,只见锦儿以外还有秋月。
秋月望见一桌子的珠宝,不由得就缩住了脚:锦儿也不免踌躇,不过到底还是跨了进去。
“你们来看看,这是我将来送芹官媳妇的见面礼。”震二奶奶灵机一动,“来,秋月,你替我收着!”
秋月跟锦儿的想法一样:震二奶奶已经顾虑到将来一抄了家,这些东西会没官:所以趁早作个交代。于是秋月先不作可否;只笑道:“我看看,给了些什么好东西?”
“坐下来,慢慢儿看。”
“可小心了!”芹官接着震二奶奶的话提出警告:“刚才我差点把这支簪子弄成两截。”
听得这一说,秋月自然格外小心,共是八件首饰,一样样看过来,才知道震二奶奶真是拿芹官当同胞骨肉看待了。“我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秋月感叹地说,“实在说,今天才算开了眼。”
“你总算是识货的。”震二奶奶不经意地说,“我的首饰其实并不多,不过不置便罢;要置一定是好的。”
“那――”秋月迟疑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震二奶奶你倒舍得?”
这一问,恰正是坐在一旁,不知如何辞谢的芹官,心里想说的话;因而也偏耳静听;只听震二奶奶问说:“怎么叫舍得;怎么叫舍不得?”
这话问得太玄;一时楞在那里,无以为答,锦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秋月的意思是,将来咱们芹官的新娘子,把这些首饰戴了出来;二奶奶瞧在眼里,会不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