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儿吃!”震二奶奶抢着说,“这是芹官的孝心。”

听这一说,马夫人的食欲便起来了;不过还是等芹官片好肉,一个一个分到,才蘸着黄酱尝了一口。

这时厨子等已将片好的羊肉,以及在烤肉时、油脂滴落、和着葡萄干、瓜仁之类的干果,拌得颗粒分明的米饭,一大盘、一大盘地送了上来。偶尝异味,个个专心倾注;唯独棠官是例外。

原来他的兴趣还是在不动口而动手上面,看着芹官横置在面前的那把解手刀,向往之情。溢于词色,连马夫人都觉察到了。

“你把你那把刀给了棠官吧!我另外给你找一把。”

听得这一声,棠官喜出望外;几乎是在芹官答应的同时,便已起身请安,笑嘻嘻地说一声:“谢谢二伯娘!”

“还得谢谢你小哥!”季姨娘指点着说。

“谢谢小哥!”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一伸手;芹官亦正好将刀拿了起来,预备入鞘,不知怎么一碰,只听棠官一声惊呼,赶紧缩手,拇指上已削掉了一块皮。

“怎么啦?”季姨娘问。

“碰上刀子了!”棠官答说,用左手捏住右手的拇指;血从他指缝中渗了出来。

“我看看,”震二奶奶急忙起身走了过来,“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于是棠官一松手,只见血污淋漓,看着可怕;这时连马夫人亦已搁箸,只一迭连声地说:“赶快找金创药!”

这几天由于马夫人收拾行李,日常动用之物,都变了位置,一时不知从何去找,以致乱成一团,都顾不得享用烤羊肉了。

还是夏云有办法,抓了一把香灰,按在棠官伤处,从手绢上撕下一条布,拿他的拇指包扎了起来。

“你看你,”季姨娘恨恨地说:“总是这么猴急!等一等也不要紧,偏就性急,自然就碰上了。活该!”

听得这话,马夫人、震二奶奶和芹官的脸色都变了;夏云顿时沉下脸来:“姨娘,你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不会有人当你哑巴!”

不论如何,季姨娘总是主子;听夏云这么不客气地责备,脸上未免有些挂不住。但看到大家都有称快的表情,她很见机地忍住了。

“好,好,”她强笑着说,“我不开口。”

“你也是!”夏云又数落棠官,“好好一件事,都让你毛手毛脚搞坏了!”

“行了,行了!”秋月极力想挽回这个扫兴的场面,“大家都趁热吃吧!”

没有人答话,显然的,兴致是扫定了;震二奶奶到底忍不住了,将芹官拉了一把,“回头你到我那里去。”她轻声说道,“我有一把刀送你。”

芹官点点头,没有作声;锦儿很机警地,悄悄站了起来,先自溜了回去。

原来震二奶奶早就打算好了的,要单独为芹官饯行,而实在是话别;菜是早就预备好了的,却苦于找不到时间。如今锦儿听得震二奶奶的话,知道把酒叙别,就在今宵,所以悄然离座,先回去准备。

正在忙着,曹震回来了;锦儿便说:“今儿替太太饯行,特为烤的全羊。你怎么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