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就让锦儿更不肯干休了,“怎么?”她想狠狠地责问:“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血口喷人,摸摸良心看。”
曹震也忍不住了,“你还嘴凶!我问你,隆官是怎么逃走的?”他说:“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做的事,对得起我对不起我?”
锦儿大吃一惊,简直目瞪口呆了;但等至神色恢复正常,却又继以冁然一笑,“我知道你到那儿去了。”她说,“是在赛观音那个骚货那里。”
这是无法赖也不必赖的事,曹震便答一声:“不错。”
“既然她都告诉你了,我也不必瞒你。”锦儿脸上忽现愤怒,“我就不明白了,人家做好圈套来敲二奶奶的竹杠,你居然会夹在里面和稀泥――。”
“瞎说八道――。”
“你听我说完,”锦儿把话又抢了回来,“这件事不论真假,反正只要一闹开来,这大家子就算完了,亏你还是一家之主,怎么不顾大局!”
话好像驳不倒,但也不能使他心服,“照你说,为了家丑不可外扬,我就得当活王八?”曹震又说:“你知道我是怎么个打算?”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打算把二奶奶休回娘家!”锦儿紧接着又说:“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一大家子,没有二奶奶也就完了。”
“那有这话!就说像老太太这么一位要紧人,一过去也就过去了,不见得一个家就败了下来。”
“那是因为有二奶奶在;没有二奶奶,你倒看是怎么一个样子?”锦儿又说:“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一家不能没有二奶奶!你去问十个人,十个人这么说。就为了这个道理,我才跟隆官去见面的。你让我摸摸良心;我自己觉得对得起你。”
曹震驳不倒她,只能连连冷笑;有些牢骚想发,却又怕泄漏了偷走存摺的秘密,唯有强自忍耐。
“到底夫妻一场,”锦儿试探着问:“你也不问二奶奶的伤势?”
“我知道死不了!”曹震终于找到机会一逞口舌之快,“她肯死,也就不会做那种不要脸的事了。”
锦儿默然;好久,才说了句:“你的心肠真硬!”
※※※
十九
由于吴铎的奔走,三个存摺的图章挂失,另换新章,在县衙门立案一事,不消半天就办妥了。
“震二爷,我再替你出个主意:你拿尊阃的新图章去转个帐,旧摺涂销,用你自己的名义另换新摺。这么办既省事,又妥当,你看如何?”
“谢谢,谢谢!这个主意很高明。”
“那么,我索性自告奋勇陪你走一趟。说不定要费一番口舌;有些话,震二爷你不便说,我来替你说。”
曹震心想,这话也不错;好在摺子图章都在自己手里,也不怕他搞鬼,因而欣然领受了好意。
于是先到一家糟坊;后到一家酱园,有吴铎代言,更有上元县准予立案挂失的文书;而且款子又不即提走,都一无异议地换了“震记”名义的新存摺。
到得第三家,震二奶奶存入了八万多银子在那里的一家木行;掌柜是个大胖子,姓赵,生得慈眉善目,一望而知是好相与的人。那知不然!
“震二爷,我跟你老,虽是初见,仰慕已久。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儿难处。”赵胖子掉转头问道:“震二爷,不知道震二奶奶跟你提过没有,取款子格外有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