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记’?”马夫人睁大了眼问,“你的意思是,你媳妇拿了两箱东西,让隆官当在利和?”

“我不敢这么说。特为来跟太太请示。”

“你问过你媳妇没有?”

“没有。”一听这话,马夫人明白了,曹震口中道“不敢这么说”;其实已认定了是他妻子的事,所谓“请示”,无非“告状”。这件事关系甚重;处理不得当是一场极大的风波。因此,她不肯轻易开口;先得想一想才发话。

“你媳妇的笔迹,你总识得;你认过没有?”

“我也是这样想,认一认笔迹就明白了。那知道不行!东西已经赎回来了。”

“怎么又赎回来了呢?”马夫人有些困惑,看着秋月说:“这不是说不通的事吗?”

“是啊!若说是五百两银子;倒也许震二奶奶一时有急用,拿两箱子东西去周转一下。只不过五十两银子,这就不对了。”

“只有找你媳妇来问。”马夫人随即喊道:“来个人!把震二奶奶请来。”

“我想一定有误会。”秋月向曹震说:“震二爷,回头你让太太问好了。”

曹震懂她的急思,是怕他们夫妇因此冲突;便点点头说:“我不跟她吵;只把事情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又为什么要派隆官去办?”

一听这话,马夫人心里又拴上一个疙瘩;因为曹震的语气很明显,又打算要翻老帐了。

秋月心里当然也是雪亮;立即心生警惕,不宜处于这是非之地,便将信搁在茶几上,悄悄地后退,预备溜之大吉。

马夫人看到了,立即出声阻止:“你别走!”

“是!”秋月无奈,只得答应;不过就不走也不能在这里,“我不走。太太有事招呼我就是。”说完,公然退了出去。

“我想起来了。”马夫人突然问说:“你写给你四叔的信,早该到了吧?”

曹震算了算日子说:“当然到了。”

“你看你四叔的信,几时寄的?信上提了没有;那时候收到了家信没有?”

“那时候还没有?”

“唉!”马夫人重重地叹口气,还顿一顿足,“信早该寄的。你四叔早知道已替他还了两万银子的亏空,就在京里上一个奏摺;有这件事在前面,就有人参你四叔也不怕了。如今,”她又重重地叹口气,“但愿没事才好。”

提到这一层,曹震不免负咎,因为马夫人倒是催过他几遍,他笔懒耽误了一些日子,此刻只好低头不语了。

※※※

锦儿抄起一把鸡毛掸子,倒捏在手里,用颇为威严的声音说:“把手伸出来!”

她大兴儿六岁,从他十岁挑进来当“跑上房”的小厮,就归她管;可以说是积威之下,欲抗无力,乖乖把手伸出来。

锦儿又怎能轻易下手?原以为十六七岁的大孩子要顾体面,经她一威吓会说实话;不知他宁愿让人传出去当笑话:兴儿挨了手心!不吐真言。这一来倒让锦儿不知如何收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