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她又气又恨,左手一指头戳在兴儿额上,咬牙切齿地说,“我真不懂,你怎么会想不明白,不巴结二奶奶,巴结二爷,有你什么好处?我问你,二奶奶许了你妈什么,你知道不知道?”

一问这话,兴儿对“二爷”的忠诚,于是打了折扣――从曹震自鉴心山房搬回去以后,震二奶奶就着手笼络兴儿;重阳以后,检点冬衣,将兴儿的娘找了来“翻丝棉”,一连七八天,每天都有穿旧了的衣衫鞋袜、吃不了的糕饼水果,让她包了回去。最后一天特为唤她一桌来吃饭,兴儿的娘真有受宠若惊之感;及至震二奶奶面许明年一定为兴儿择配成亲,好让她后年抱孙子时,兴儿的娘差点将赛观音常到她家的这段秘密都献了出来。

兴儿倒是识得轻重,一再提醒老娘:“只要关连着震二爷的事,千万别在震二奶奶面前说;一句都说不得!”但此时他自己却要说了;锦儿的话不错,巴结震二爷不如巴结震二奶奶,至少也犯不着得罪震二奶奶;反正到利和当去一趟,又不是私会赛观音,就说了料无大碍。

“你还是脂油蒙了心?多早晚才不糊涂?”锦儿一指头又戳上来了。

“好吧!你跟震二奶奶一定要我说,我就说;二爷到一家字号叫利和的当铺,去看了那里的掌柜。”

锦儿又喜又惊;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地问:“去干什么?”

“不知道。”兴儿唯恐她不信似地说:“真的不知道;那里的掌柜,邀了二爷到里头去谈,我又不便跟进去。”

料知从兴儿口中再逼不出什么话;锦儿便丢下鸡毛掸子,从怀中掏出一块两把重的碎银子,塞在兴儿手中,还替他捏拢拳头,然后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口中说道:“走吧!别说到里头来过;不然,你的好处全折了。”

兴儿也怕曹震发觉,一溜烟似地走了。锦儿当然立刻就告诉了震二奶奶――她听说驿站派人送了京信来;曹震接信以后,随即带着兴儿走了,便有疑惑。及至听说曹震一回家便去见马夫人,越发不安;才嘱咐锦儿跟兴儿去打听曹震的行踪。听说他是去了利和当,顿时像数九隆冬,冷水浇头,仿佛身在冰渊了。

“二奶奶,”锦儿吓得瑟瑟抖,扶着她坐了下来,“你、你怎么啦?”

好强的震二奶奶,从锦儿的表情中,发现自己大失常度;随即使劲一甩膀子,挺直了腰,走向一旁,口中是那种不在乎的声音:“没有什么!”

话虽如此,却还是要扶住椅背,才能站稳。见此光景,锦儿不敢去打搅她;去沏了一杯茶来,悄悄地摆在茶几上,然后坐在门口一张椅子上,静观变化。

就这时马夫人来召唤了。这在震二奶奶与锦儿,都不觉得是意外;因此,锦儿答一声:“马上就去。”随即向震二奶奶低声说道:“太太派人来请了。”

震二奶奶点点头走向梳妆台;等锦儿为她御去了镜套,细看了自己的脸色,一面交代:“绞个手巾把子来!”一面拿起牙梳,先撂头发。

用热毛巾捂了脸,又略施脂粉;然后提一个银手炉,出门时向锦儿说道:“什么事都没有!人家当当,跟咱们什么相干?”

锦儿一听就明白了:震二奶奶此去,应付的策略是,将这件事赖得一干二净。这样处置,倒也干净;就怕曹世隆的话不合符节。

怎么样得通知他一声才好!锦儿不断地这样在想。

※※※

“没影儿的事!”震二奶奶神态自若地,“一定弄错了。”

“封条上的花押,可是‘兰记’两个字。”曹震冷冷地说。

“天下莫非就是我的名字当中,有个兰字?”震二奶奶绷着脸说,“我不知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凡有坏事,都安在我头上――。”

“你别说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