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默点头又问:“一共卖了多少银子?”
“五万七千多。”
“才这么多!”马夫人失望地,“就加上你的两万,也还不够。”
震二奶奶应该出主意而未作声,局面便有些发僵的意味了。秋月有个看法,本来不想说;此时为了调和起见,只好开口了。
“太太,我在想,要补亏空,也不必等凑齐了再补;四老爷摺子里不是说,完得一分是一分?而且一下子全数补上,反倒不好;看着像是咱们有钱不肯拿出来,直到年限已到,推不过去了,没奈何只好补上。”秋月转脸又说:“震二奶奶看呢?”
“我看你这话极通,好歹先缴多少;余下的慢慢想法子。”
“那也得有个大概的日子。”马夫人想了一下说,“事到如今,不能不拿个准主意了。这样吧,那五万七千银子,提三万置祭田。余下的,加上你凑的,一共四万七千银子,算起来应该是亏空的一半以上了。看该解到那里,尽快去办,一面赶紧写信告诉四老爷,请他自己出奏。这一下,他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是!”震二奶奶说,“反正银子现成,不过太太得关照我们那位二爷,他别打算在这里头动什么手脚!”
“他的亏空也得替他想法子,你们到底是夫妇;休戚相关。”
“太太看是休戚相关;他可恨不得我死,人财两得!”
马夫人与秋月都是一楞;看中她的私房,也许有此意图,可怎么叫“人财两得”?
马夫人便问:“什么人?”
“太太莫非不明白?他外头有个张五福的老婆!只等我今天一死;明天马上把那个赛观香弄进门。”
“那有这话!”马夫人觉得她说得太过分,“莫非他眼睛里就没有我。”
“震二奶奶也是说气话。”秋月这样慰劝着,却又忍不住要出主意,“若是震二奶奶替震二爷的亏空能了掉;太太不妨将震二爷找来,当面给震二奶奶说几句好话。”
“不要,不要!”震二奶奶摇着手说,“听那几句好话要几万银子,我出不起;就出得起也不能那么阔。”
话又有些僵住了,秋月只好矜持地微笑着;震二奶奶看马夫人脸色不颐,心生警惕,便向秋月使个眼色,示意她转圜。
于是秋月说道:“震二奶奶实在是让震二爷气的!既然太太交代,震二奶奶当然不能不管。”
“就是这话。”震二奶奶乘机说道:“我答应了太太,一定得做到;可是不知道他有多少亏空,万一我管不下来,岂不是对太太失了信?我想请太太先问一问他;现银我只有两万,要凑了补公家的亏空。替他还债,只有拿我的首饰去变掉。能值多少钱,现在也还没有把握。反正我有多少力量,太太一定看得到。”
“要我问他,不如我先问你;你能替他还多少亏空?”
“这是说我首饰能值多少?”震二奶奶念念有词地扳动手指,默默计算了好一会才说:“也不过两万银子。”
“好吧!此刻就把通声找了来,等我问他。”
等曹震一到,马夫人自然是在堂屋里跟他见面;震二奶奶和秋月都避入隔室,只听马夫人语气沉重地说:“公事、私事都非了不可了!通声,你可再不能糊涂了!”
“太太怎么这么说?”曹震陪笑答道:“今天不知道看我那儿又错了?”
“不是说今天,是指你多少年来花惯、用惯;如今可再不能跟从那前样了。”马夫人问:“你到底有多少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