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竟像是不能还价的条件。锦儿心想马夫人不能像他这样一厢情愿;到时候话打了折扣,他又将如何?
想到这里,便即说道:“话一定能到得了太太那里;不过太太是不是肯这么说,可是谁也不敢包了。如果不能照你的意思办,你会怎么样?”
“那就跟现在一样,僵在那里。反正撂着她的,搁着我的,迟早总有一笔帐算。”
锦儿心想,要照他的说法,是个不了之局;眼前只有敷衍着,让事冷下来再作道理。这件事太大,必得震二奶奶自己作主;此刻也就不必跟他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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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亏空不过八九万银子;他说十来万,先就加了帽子,还说是为公家。亏空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他跟四老爷两个人闹的吗?”
“现在也不必去追究这些了!”锦儿劝道:“花钱消灾。俗语说得好:财去身安乐。”
“花钱要看花在什么地方?公家的亏空,凭什么要我来填补。别说我没那么多钱;就有也不能拿出来。倒像我犯了什么充军的罪,花钱赎了回来似地。你说,是不是这么个味道?”
“话是不错,二奶奶,你也该体谅人家的一番苦心。”
“春雨为了芹官,出这么个主意,我不怪她忘了自己的身分,敢来干预这件事。不过,太太绝不会交代什么我办不到的话。”震二奶奶又说,“既然他叫你别跟我说;我就装作不知道。你还是照他的意思,跟春雨商量着,把话转到太太那里;太太自然会来问我。”
“问到你,你怎么说呢?”
“这会儿还不知道。等我想想再说。”震二奶奶又说,“反正他是让赌债逼急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话虽如此,她暗中却另有盘算。大家都说,当今皇帝好抄人的家;万一曹家真的落个像李家那样的悲惨下场,自己多年心血积聚,白白葬送在里面,岂不冤哉枉也!
于是她又想起鼎大奶奶的见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应该早留退步。办祭田那件事,该当加紧;自己的私房,更宜作个万全的安排。就这样一个人在灯下想了又想,直到三更天方始上床。
第二天并无动静;第三天还是没有消息,向锦儿问起,说是早就将曹震的条件告诉了春雨;并且据她所知,春雨亦已陈明了马夫人。然则何以竟无影响,岂不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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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震二奶奶料事,十拿九稳;这一回,她认为马夫人知道了这回事,自会找她去问,却是错了。
马夫人自然要找人来商量,她想到的是秋月;摒人密谈,先把曹震送来的“京信”拿给她看。由于不明白她的意思,秋月看完信亦不便多说什么。
“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也有点用处。震二爷打算收篷了。只是他叫人带来的话,我觉得奇怪。”马夫人突然问道:“你知道不知道,震二奶奶手里有多少私房?”
秋月自然答说:“我不知道。”
“你听人说过没有?”马夫人又说,“你跟我说老实话;这里没有别人,不要紧。”
“震二奶奶有私房,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到底有多少,可就难说了;只怕连锦儿都不清楚。”
“据震二爷说,真还不少。现在亏着十来万公款,据震二爷说,拿震二奶奶的私房来弥补,足足有余;他的意思,就是要震二奶奶办到这一点,他万事皆休。不然,将来还有得闹。”
秋月大为诧异,“震二爷怎么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她说,“莫非是有意作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