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说!”兴儿大为兴奋,“你要什么?只要我拿得出来,无不双手奉上。”
“不要你的东西,只要替我办件事。”夏云将荷包解了下来,自己先送到鼻端闻了一下,方始慢条厮理地说:“这件事不能跟人去说;还得悄悄儿地,别露出痕迹来。你行吗?”
“怎么不行?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瞧扁了。”
“我知道你行!不过提醒你而已。”说着把荷包递了过去。
兴儿接到手里,赶紧先闻一闻,脱口说了一声:“这香味儿好!”接着便问:“要我干什么?”
“你这两天留心震二奶奶,”夏云轻声说道:“看她是不是有心事;跟隆官说些什么?”
兴儿大为惊异,心想走到一条路上来了。不过他也很小心,不去询问缘故,只答应一定照办。及至问明了再无别话,随即走了。
夏云心头略略宽舒了些;她是听说无垢之后来看过震二奶奶,深怕一直在担心的那件事会发作,要想打听,苦于无人可托,如今对兴儿稍假词色,便驱使得死心塌地,唯命是从,说起来也是件得意之事。
谁知就在这时候,有个跟季姨娘一起到马夫人那里去的小丫头,急匆匆奔了来,神色仓皇地说:“夏云姊姊,你快去吧!姨娘要我来叫你;脸色难看极了,好像跟震二奶奶吵嘴了!”
夏云一个心倏地往下一沉,头上像有无数针尖在刺;强自镇静着问道:“你怎么知道姨娘跟震二奶奶吵嘴了?还有什么人在那里?”
“我是隐隐约约听到的。这会儿秋月也赶去了。”
这下提醒了夏云,有秋月在,诸事就好办了。就怕季姨娘不会说话,本可无事,反惹出意外是非来。同时她也深深自责;马夫人派人来请季姨娘,必非无故;应该想到,可能是这场是非,自己应该陪了去的。
自悔自责,都是无用处;要紧的是尽快赶到,因而一言不发,三脚并作两步,直奔马夫人那里;进门只见丫头、嬷嬷都站得远远地,脸上是警戒的神色;屋子里却静悄悄地,听不见有人说话。
于是,她穿过堂屋,到马夫人夏天所在,三面通风的一座小花厅,轻轻咳嗽一声,便听季姨娘说道:“夏云来了!请太太问她;无垢这个秃婆娘是怎么说的?”
听她是理直气壮的语气;夏云立即有了主意,掀帘进屋,恰好视线迎着秋月,立即递过去一个眼色,然后从容地给马夫人请安说:“太太找我,有话吩咐?”
“太太是――。”
季姨娘抢着开口;但为秋月很快地拦住:“季姨娘,你别急;事情一定说得清楚。”
“是的,事情一定说得清楚。这都是无垢无中生有惹出来的是非。”说着,她疾趋两步,走到季姨娘面前,捉住她的手臂:“姨娘你先请回去;没事!”
“我不回去。”
“姨娘,”夏云用平静但很坚决的声音说:“你答应过我的!这件事让我来料理;你请回去,只当没有这件事一样。”
季姨娘还不大愿意;马夫人开口了,“夏云的话不错,你先请回去。”她又告诫、又规劝地说:“沉住气,什么也别说:是非越说越多。”
季姨娘不敢不依,“那,我就先走。”她问夏云说:“你把前后经过,细细跟太太回;若说要惹是非,早就一场大是非了。”
“季姨娘,”秋月皱着眉说:“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好,好!”季姨娘也悟出此语无益,一迭连声地,“我不说,我不说。”
等她一走,夏云才有机会去看震二奶奶的神情,愁眉深锁,无限的委屈:浑不似平时眉掀目扬,一脸刚强的神气;倒不免觉得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