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嫂,”夏云用埋怨而同情的语气说:“你这件事做得大错特错!什么话能说;这话怎么能说?震二奶奶,你不是没有领教过;曹府上的事,你也知道的,不必瞒你,我们季姨娘也怪可怜的;你这一说,传到震二奶奶耳朵里,还有她过的日子吗?”
赛观音双泪交流,“夏云姑娘,是我不对。不过,我也是被逼处此:详细情形,没有办法告诉你。如今、如今,”她似乎突然下了决心,“只有你怎么说,我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祸是你跟无垢闯出来的;我想只有你去跟无垢商量,怎么样让震二奶奶知道,季姨娘没有说过这话。把她洗刷出来就行了。”
赛观音不作声;原来无垢跟她的“交情”发生变化了!甘露庵中有人到住持圆明那里去搬嘴,说光凭赛观音这个外号,可知其人品;无垢把她请了来应酬宾客,好些施主在背后批评,话很难听,将甘露庵的名声也带坏了。因此圆明将无垢找了去,狠狠地数落了一顿;不准她跟赛观音往来,那四样首饰当然亦要收回。
是这样尔虞我诈,弄巧成拙;本以利结,因好成仇的关键,那里还能彼此体谅,协力应付难题。可想而知的,不提此事便罢,一提必是相互诘责,赛观音当然要指摘无垢不该跟季姨娘去谈震二奶奶的秘辛;但她想像得到,无垢更有理由责备她不该随口胡攀季姨娘。祸是她闯出来的;凭什么要求无垢跟震二奶奶去解释?事实上这又如何解释?
想来想去、无法接纳夏云的要求;这便惹得曹府上的这个俏丫头大发娇嗔了。
“张五嫂,你是怎么回事?老实说,这件事如果不是我从中极力调停,只怕连你家张五哥都会落个灰头土脸。季姨娘做事顾前不顾后;你家也是织造衙门的机户,莫非没有听说过?再说,这件事季姨娘半点错处都没有,话到那里都说得响;如今宁愿委屈,也是顾念着你。你如果连这点起码要做的事都不肯做;那可是没有法儿了,只有原原本本告诉震二奶奶,听凭她怎么料理,反正季姨娘总是有了交代了。”
“夏云姑娘,夏云姑娘,你别生气!”赛观音急忙低声下气地说:“我那里会不知道你跟季姨娘是在照应我。实在,实在――咳,一言难尽!你是姑娘家,有些话我不便跟你说;说了,你也未必懂。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错,无垢错,季姨娘总不错,我对不起季姨娘,一定得想法子,不能让震二奶奶误会季姨娘。夏云姑娘,这是我心里的话。”
“原就是为了‘不让震二奶奶误会季姨娘这句话’,你知道就好。”夏云又问:“你倒是预备想个什么法子,不妨说一说。”
“一定有法子!这会儿我还说不上来。”赛观音突然心中一动;凝神静想了一会,声音变得兴奋而有把握了,“夏云姑娘,一定有法子。你回去告诉季姨娘,请她放心好了。”
夏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的语气,为她带来了信心,不过仍旧要提醒她:“你有法子也要办得快。万一震二奶奶先来问季姨娘,岂不是哑巴吃官司,有口难辩?”
“这话说得是!我今天就办。”赛观音又加了一句:“反正,一定对得起季姨娘就是了。”话已说到头了,再言无益;夏云只说一句:“我跟季姨娘等着听好消息。”随即告辞;自己到巷口茶馆找着何谨,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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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福自然也回家了;赛观音叮嘱他立即去找曹震的小厮兴儿;约他来吃消夜。
“这是干嘛?”张五福说:“有事我告诉他好了。”
“你别管!只把他找来就是。”
张五福知道多说无用,乖乖儿地去找到兴儿来,订了消夜之约,回来上覆阃命。
到得起更时分,兴儿施施然而来;赛观音已炖好一个一品锅在等着了。兴儿闻见香味,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