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都不能说的。”夏云仍有戒心,“姨娘,我这会儿要跟你说明白;你如果相信我,这件事让我来办,你别插手!反正我不能替你惹祸。”

季姨娘之少不得夏云,已如过去少不得碧文一样;当时毫不迟疑地答说:“好吧!我不插手,听你去办好了。”

于是,夏云盘算了半夜;也只睡得一(左目右忽),天刚一亮便到萱荣堂去叩门;恰好秋月这天也起得早,问明白了,开开门来,不免有些惊慌,“头不梳,脸不洗,这会儿来敲门,”她问:“是出了什么事?”

“就为了怕出事,才来找你。”夏云看院子里摆着藤椅茶几,一碗现沏的荷露茶;便即笑道:“你倒会享清福。”说着,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

见此光景,秋月放心了;另端张藤椅坐了下来。夏云便从无垢来访季姨娘说起;一直谈到她此刻的来意。

“我想了半夜,就怕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话则已经传到震二奶奶耳朵里了,那时候再来辩白,就晚了一步。倘或如此,要拉你出来作个见证;让震二奶奶知道,季姨娘不但没有说过这话,而且已经在悄悄儿查这件事了。”

“好!你的脚步站得很稳;万一有这样的情形,我帮你们说说话。”

“还有件事。”夏云又说,“我得去找赛观音,不知道怎么找法;又不能到处去打听。一打听,人家先就会问,你找她干什么?我怎么说?”

秋月考虑了好一会说:“这件事要托一个人。你预备什么时候去找她?”

“回头就去,趁早风凉好办事。”

“好吧!你回去拾夺好了来;我替你找人。”

“你打算找谁?”

“何大叔回头要来换字画;我找他陪了你去。”秋月又说,“只有他老成靠得住。”

于是夏云回去梳洗好了,吃了早饭,换了衣服,复又来到萱荣堂;何谨已经在等着了。

“你来,”秋月将她拉到一边说道:“我只跟何大叔说,请他带你去找张五福的老婆;可没有跟他说是什么事。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明白。”

※※※

这天去扑了个空,赛观音为甘露庵派人来接了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张五福说她妻子有时候就住在甘露庵。而且他还建议夏云不妨就到甘露庵去找。

夏云不愿这么办。当时约定,第二天上午再来;如果这天赛观音不曾回家,请张五福一早通知何谨,以免再次扑空。

幸好,张五福不曾来通知;夏云也很顺利地找到了赛观音。何谨很老到,猜到她们要谈的话,不足为外人道,所以不但他自己不愿意夹在夏云与赛观音中间;而且要把张五福也调开,邀到巷口茶馆去喝茶。

“张五嫂,”夏云开门见山地说:“我是季姨娘要我来的;不,是我自己讨的差使。为什么呢?因为我怕季姨娘跟你一见面会吵起来。”

这番开场白说得很好;因为虽不知道季姨娘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吵架,但夏云讨这个差使,完全出于好意,却是已很清楚地表明了。

“喔,”赛观音笑道:“夏云姑娘,有你在,季姨娘跟我吵不起来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无垢师太来劝季姨娘,言语要谨慎,她说,张五嫂告诉她,季姨娘跟你说过,我们家震二奶奶养着族里的一个侄子。张五嫂,你跟无垢师太说过这话没有?”

赛观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欲语还休。这自然很明白,她跟无垢说过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