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一转,查太太不知怎么谈到了孟姜女,问她的坟在山海关何处,李鼎正茫然不知所答时;蕙?v插进来说:“娘,你该歇歇了;说多了话,回头又气喘。”

“正是!”李鼎趁机的站起身来,“查伯母歇一歇吧!孟姜女的坟在哪儿?我这就去打听,回头来告诉查伯母。”

“不必费事,我也是随便问问。”

“不费事!”

李鼎微微躬一躬身子,环视颔首,作为道别致意,最后看到蕙?v脸上;这回她的目光不但不避,而且开口了。

“请李大哥管着我的弟弟;尤其是老么,别让他多吃,他肚子不好,又贪嘴。”

“是,是!我会照应。回头见,回头见。”

查太太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方始收拢目光,若有所思地只看着炕桌。

“娘在看什么?”

查太太徐徐抬起眼来,对她从头看到底;仿佛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似地。看得蕙?v心里有些发慌。

“怎么回事?”她退缩着说,“有什么不对吗?”

“这会儿没有人,你把湿裙子换了吧!”

“算了,开箱子麻烦。”蕙?v答说,“一会儿就干了,将就一点儿。”

查太太心想,蕙?v从小娇生惯养,事事讲究,衣服上一点泥都沾不得,如今变得这样不在乎!抚今追昔,不免伤心,眼角又有泪水涌现了。

一路来,查太太多是这种以泪洗面的日子,旁人劝亦无从劝起,唯有陪着她悄悄垂泪;不过,这一次蕙?v却有话说。

“娘,难得有这么安安逸逸,轻松自在的一天,何苦又伤心?而且还是做客在这里。”

这句话提醒了查太太,布里奇好意款待,哭哭啼啼的,人家也嫌丧气。因此,急忙用手背拭去眼泪;心里却更悲苦,如果安居在家,又何致于连伤心的自由都没有!

※※※

到得起更时分,李鼎亲自送了查家三兄弟来;顺便告诉查太太,孟姜女的坟,离此不远;那地方叫老军屯。坟旁有座小小的庙,颇有香火;因为有求必应,尤其是流人祭祷,更为灵验。

“可不知道有多远?”查太太问说,“倒不妨顺路去烧个香。”

“路可不顺,要往回去。是在一座小山上。”

“路不顺可就没法子了。”

“不过,也不要紧。”李鼎又说:“布二爷很殷勤,坚留家父多住几天;刚才跟差官说好了,再留两天。如果明儿个天气好,我请布二爷派部车,送查伯母去烧香。”

“那可是太好了!”查太太难得破颜一笑,“真是感谢不尽。”

那知天不从人愿,第二天查太太病了,鼻塞头重,浑身发冷,是重伤风。作客卧病,必惹居停生厌;心里着急,情绪不安,越显得病势不轻,以致蕙?v亦焦忧于词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