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们老爷到任上去了。嫡庶不和,王三姨太不放心她的这些东西,特为寄存在我这里的。”

说着,无垢拣出一枚镶一圈红绿宝石的珠戒;先拉过赛观音的手,替她将银顶取了下来,然后套上那枚戒指。

“大小刚刚好,倒像是我自己现打的。”赛观音拉开手,端详着那枚珠戒,得意地说。

“张五嫂,我们跟自己人一样了,我说老实话;首饰要配身分;这个戒指镶得好,东西不算贵重,我说句你别见气的话,正合你戴;别人也不配戴这么漂亮的戒指。”

有了最后一句话,赛观音越发觉无垢可亲可爱,“你说得我太好了。”她说:“你的话不错。戴首饰要配身分,除了这个戒指,我再借一只金镯子,一支金挖耳就行了。”

“我看!”无垢将她身子一拉,看她的发髻:“还得一根簪子。”

仍旧是无垢为她挑选,一只绞丝金镯;一支点翠金挖耳;一根红玉簪子。赛观音无不中意,真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不知如何措词。

“你是现在就都戴上,还是包了回去?”

“包了回去。”赛观音毫不迟疑地答说。

“我也觉得包回去的好。”

于是无垢收起乌木箱,另取一个长方锡盒,衬好棉絮,将那四样首饰收藏妥当,用方布袱包好,交到赛观音手里。

“我明天什么时候来?”

“自然越早越好。”无垢答说,“趁早风凉,到这里来吃早点好了。”

※※※

刚刚坐定,老周接踵而至;赛观音说了与季姨娘邂逅的经过,判断震二奶奶这几天绝不会到甘露庵去。又说无垢邀她明日仍旧去随喜;但将与无垢一见如故,已经到了深入堂奥的交情,却瞒住了只字不提。

老周沉吟了好一会说:“看起来孙胡子没有算准。”

“怎么?”赛观音问:“那方面也没有消息?”

那方面自然是与震二奶奶在甘露庵幽会的一方;孙胡子判断曹世隆必从甘露庵夹道的侧门进出,派了人在那里守候,结果也是影踪全无。老周现在从赛观音所谈的情形中去推测,必是曹世隆已存戒心,通知了震二奶奶不能再到甘露庵;至少这一阵一定绝踪不至。

“大概都要避避风头。”老周答说,“不过迟早要逮着他们。张五嫂,你照常预备,随时等我的消息。”

交代了这话,老周匆匆走了。赛观音便取出锡盒来,关紧房门,细细欣赏那四件首饰;正在得意忘神之际,听得门外脚步声,即时警觉,是丈夫回来了,这四件首饰若为他所见,十之八九会被他偷了去送到赌场,必得密密妥藏才好。

转念到此,直奔门口,先将屈戍一搭,闩好了门走回来;张五福已在叩门了。

“等一等!”赛观音说,“我在换衣服。”

“怎么样?”张五福在门外问:“遇见震二奶奶没有?”

“大呼小叫干什么!”赛观音骂道:“说话做事,从来不用脑子的。”

张五福被骂得不再开口;赛观音怕他在门缝中张望,背着身子挡住首饰,收藏好了,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