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轻意重,季姨娘欣然收受,作别上轿;赛观音也要告辞,却为无垢硬拉住了。

“说来是缘分,张五嫂,我一见了你,心里就欢喜,你不要走,等我忙完了,好好谈谈。”无垢又说,“不必等多少时候。”又问:“你倦不倦?或者到我屋子里息一息,打个中觉亦不妨;挺清静的。”

赛观音心想,尼姑的卧室,不知是怎么样子?一时动了好奇心,便接受了她的好意。

于是无垢唤来十四五岁,尚未祝发的一个小尼姑,关照她带“张施主”到她卧室去休息。赛观音到了那里一看,木榻竹椅、一尘不染;窗外一株老槐,长得极茂密的枝叶,绿油油一片,入眼清凉,顿觉宿汗一收,舒适异常。

“倒真是清静!”赛观音问道:“小师太,你法名叫什么?”

“我叫敬明。”

“多谢你,给我一杯茶喝。”赛观音又说:“最好是凉茶。”

“有、有。”敬明答说,“我马上送过来。”

不久端来一面盆井水;水中坐着一把瓷壶,里面是杭菊花泡的凉茶。赛观音先喝茶,后洗脸;然后坐定了,轻挥蒲扇,与敬明闲谈。

“你在这里几年了?”

“两年多。”

“知客师太是你的师父?”

“不是。”敬明答说,“是我师叔。”

“我不太懂。”赛观音指着她的头发说:“你们庵里也可以带发修行?”

“带发修行是有,不过我不是。”

“那么――。”

“喔,你说我的头发?我还没有受戒。”

什么叫受戒,赛观音不太明白,也不想再问;倒是带发修行的是些什么人,她却很想知道。

“你说有带发修行的,我没有看见;看见的都是像你这样的小师太。”

“带发修行都在里面不出来的。”

“喔,里面?”赛观音微感意外,“里头还有屋子?”

敬明笑了,似乎笑她的话没有道理;她说:“里面的屋子还深得很呢!”

赛观音还想多知道一些,但无垢一进来便打断了。她似乎根本未将赛观音当作初次识面的客人看待,进门便卸去僧袍,内穿一件葫芦领的对襟绸褂子,背上汗湿了一大块;她毫不避忌地对客更衣,只是背对着赛观音而己。

“又累又饿又渴。”无垢转过身来,一面扣小褂纽扣;一面说道:“我真担心,明天正日人多,不知道我一个人顶得下来顶不下来?”

“莫非没有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