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观音一楞,旋即会意,笑一笑又赶紧双手合十,喃喃地说:“罪过,罪过!孙大爷,你这种笑话不能说的;菩萨会生气。”

“会生气就不叫菩萨了。闲话少说,张五嫂,我想请教你一件事;你会不会做讨厌人?”

赛观音又发楞了,“怎么叫做讨厌人?”她眼风又是一瞟,“孙大爷倒滑稽,专会说怪话。”

“一讲明白,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譬如说,你去作客,明知道主人家不欢迎,偏偏赖在那里不走;不管主人家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只装做不曾听见。这一点,你办得到办不到?”

赛观音摇摇头,一双银耳环不断在晃动,“只怕办不到,”她说,“人家在说你,骂你;怎么能装做听不见?”

“你只要在心里想一件事,就能听而不闻了。”

“什么事?”

“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

这下打动了她的心;想了一会儿答说:“孙大爷,我试试看。”

“不能试。”孙胡子说,“要有把握,做得到才行。”

赛观音考虑了好一会,毅然决然地说:“好!我做得到,看一千两银子分上,做不到也要做到。”

“这就是了!”孙胡子紧接着说,“你今天回去,就备好一只‘朝山进香’的香篮;明天一早起来,穿戴整齐,随时等老周来接你去烧香。”

“喔,到那里烧香。”

“总不外乎尼姑庵。”孙胡子又说,“烧完香就要做讨厌人了。这里有张图,你来看!”

“你一直守在这里。”孙胡子指着图说,“看准这道门;到有一个你认识的人出来,记住是什么时刻,你就可以走了。这个人是什么人,你现在不必问,将来会告诉你。”

找妥了赛观音,孙胡子自觉已智珠在握了。照他的判断,观世音诞辰将届,甘露庵当然会邀请施主去烧香;这在震二奶奶是个与曹世隆叙旧的很好的机会,必不肯错过。但日子不会是六月十九正日,人多不便,或前或后,总在那三、五天。至于曹世隆赴约,自然是由甘露庵的后门进出;这一点早就访查过了,甘露庵有一道后门,一道侧门;侧门在冷僻小巷中,尤为隐秘。前面有赛观音监视;再看住这一道后门,一道侧门,震二奶奶与曹世隆的行迹,便都在掌握中了。

于是调兵遣将秘密进行。六月十八接到消息,说曹家有女眷已坐轿到甘露庵去烧香;孙胡子随即派老周去接赛观音。

“要走了!”老周说道:“我给你一个表,你会看时刻不会?”

“你也是!看得我这么不中用,连个表都不会用。”赛观音问:“孙大爷说我认识的那个人是谁?”

“震二奶奶。”

听这一说,赛观音顿觉气馁;而且也有些懊恼,觉得老周来找她办这件事,不知是何居心?当时沉下脸来说:“原来是她。你知道我跟她有过节,是存心要我去受气?”

“不是,不是!有个道理在里头。”老周答说,“我们吃饱了饭,来跟你开什么玩笑?”

想想也不错,赛观音气是平了;但想到见了震二奶奶抬不起头来,徒受羞辱,还是没有勇气承当此事,便即问说:“什么道理?你不说明白,我不去!”

这一下,使得老周大感为难,他不敢擅作主张,泄漏机密;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带她去见孙胡子。赛观音同意了。

听明来意,孙胡子问道:“你是见了震二奶奶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