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怎么没有儿子,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出生而已。四老爷这个织造,说一句老实话,不过暂时顶一顶名儿;将来还得还给芹官。”说到这里,夏云突然想起一个说法:“姨娘,我倒请问,四老爷对这件事怎么说?”
“哼!”季姨娘撇一撇嘴,“他把侄儿看得比自己骨血还要亲;真是少见。”
“少见、多见不去说;四老爷是一家之主,又是读多了书的老古板,既然他定了主意将来织造要芹官当,姨娘还有什么好想的?”夏云又说:“照我看,读书上进,说不定点个状元,那比当织造强万万倍。”
季姨娘想了一会,叹口气说:“我原是跟你商量。”
“不必商量。”夏云兜头泼她的冷水,“根本是办不到的事!就办得到,我也不能替姨娘办这件事。”
话一出口,夏云便想到“言多必失”这句俗语;果然,季姨娘立即说道:“咱们只当聊闲天,说说也不要紧。”
“办不到!万万办不到。先打四老爷这里就通不过。”
“就因为他这里通不过,所以我才跟你商量的。”
“商量也无用。”夏云灵机一动,“就算四老爷这里通得过,京里也通不过。姨娘,你倒想,姑太太跟小王爷,是帮芹官还是帮棠官?”
听得这一说,季姨娘立刻就泄气了,“唉!”她摇摇头,“弄不过人家。”
看到季姨娘阴沉脸色,默不作声,只是使劲挥扇;夏云也觉得气闷难受。为了打开僵局,她替季姨娘茶碗中续了水;又将她正在学着抽的旱烟袋取了来,亲自为她装满一袋关东老烟叶,拿纸煤点了火;然后又是香瓜,又是冰镇百合汤地,摆满了一茶几。这使得季姨娘大有受宠若惊之感;碧文都没有这样对她好过。
这就使得季姨娘又忍不住了,“夏云,我还有件要紧事跟你商量。”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夏云的脸色。
看样子又是一件麻烦事!夏云本想把她的话堵住;转念一想,不让她开口,就不知道她是件什么麻烦事,又怎么来劝她或者替她出主意?
“好!姨娘你说。”
“就为了老太太的祭田。”季姨娘脸上有着掩抑不住的兴奋:“二太太说的话,你总知道了?”
去世的曹?J行二,所以季姨娘称他“二老爷”;马夫人便是“二太太”。夏云当然知道这回事?心中大起警惕,果然是件极麻烦的事,姑且听她说完了,再作道理。
“我听说过这回事;说置祭田这件事,等四老爷回来了来办。”夏云又加一句:“怎么样?”
“四老爷回来了,可也不能自己到处去问;总也要有人告诉他,那里有合适的田、价钱怎么样?这阵子有好些人来跟我提,要我跟四老爷说;说成了,自然有我的一份好处,少不得也有你一份。”
“谢谢姨娘。”夏云提出警告,“这件事怕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呢?”
“又要地方合适、又要价钱便宜,难得找到合意的。”
“你怎么见得来跟我提的那几块田,地方不合适、价钱不便宜?”
夏云语塞,只好这样说:“姨娘倒说给我听听,是那几处地方?”
“一共有三处――。”
三处田都在江宁近郊;三个来头:一个是穿珠花的杨四姑;一个是带发修行的王二奶奶;再有一个是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