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就不气。”

季姨娘一楞,忍不住问说:“怎么能不气呢?她是故意要气我嘛!”

“对了!就因为这一层,姨娘才不必气。你不气,笑笑不作声,人家心里是什么味儿?”

季姨娘想了一回,点点头说:“你这话倒也有道理!以后我就照你的法子。”

听季姨娘居然会这么说,夏云大感欣慰,也很得意,趁机又劝一劝:“姨娘,凡事要认命!肯认命,自然心平气和;你看邹姨娘,还不如你,可是过得安安逸逸,脸上总是带着笑,人家也愿意亲近她。”

“那,我可学不来她的假笑。”

“姨娘这话就不对了!从那里看得她是假笑?”

季姨娘语塞;换了句话问:“怎么说,她不如我?”

“姨娘有棠官;她呢?”

“我也就是为这一点。不然还有什么指望。不过,人比人,气死人;你看东跨院的那个对芹官――”

“好了,好了!”夏云忍不住又要抢白,“我刚说过一个人要认命;姨娘就是不肯。一个人总得往宽处去想,不然就是自寻烦恼。就拿芹官来说吧,如果他不知足,成天只在想,怎么我表哥就袭爵当了郡王;为什么我不是?那日子还能过吗?”

“我也知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句话,可就是――,唉,不说了吧。”

“对了!这些话不必去说它;姨娘的后福,要靠自己去挣。将来棠官书念好了,自然会挣一副诰封给你。”

“我也不指望棠官会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季姨娘沉吟了一会,突然说道:“夏云,我有句心腹话跟你说。”

看她如此郑重的神气,夏云不免好奇;明知道她那句“心腹话”不见得是什么在理上站得住的事,但还是忍不住答道:“请姨娘说吧!”

“咱们家的这个织造是世袭的不是?”

“是啊。”

“老子死了,是不是该儿子袭?”

听这话,夏云便知季姨娘又犯了糊涂心思;这件事出入很大,如果她把这话漏出去,从“四老爷”那里开始,就会起风波。因此,她将脸色沉了下来。

“姨娘,你如果愿意我跟你在一起,你就千万别去想这些事!”

季姨娘大为诧异,急急问说:“这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安安静静过日子。”

“我,”季姨娘嗫嚅着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跟你商量,又不跟别人去说那里就会有是非了。”

“只要你不把这件事丢开,迟早会生是非;而且是非还不小。”夏云忽然觉得不开导开导,她不会死心塌地;当下问说:“姨娘,我倒请问你,四老爷这个织造是怎么来的?”

季姨娘一下子答不上来;迟疑了好一会才说:“原是二老爷没有儿子,才传给四老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