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绅心想,如果侍卫回京覆命时,将所见所闻,据实回奏;皇上一定会查问,所会何人,所谈何事?这一来不但自己惹上了麻烦,还怕替白希也惹了祸;因为像隆科多这种情形,经过之处,有司应该严密看管,绝不能容他自由行动的。

不过,事已如此,亦只好听天由命;且先打听打听隆科多的情形,再作道理。

“不知道传旨给隆公是什么事?”

“没有什么?只说派了人接替隆公的差使;等新派的人在途中相遇,让隆公把对俄罗斯交涉的经过,切切实实作个交代,免得前后不符。”

李绅心中一动,随又问说:“有没有几句勉励的话?”

“我不知道什么叫勉励的话?”

“譬如说,勉励隆公实在任事;将功赎罪之类的话。”

“没有。”白希又说:“听不出来。”

到底是“没有”呢;还是他“听不出来”?不过,并没有催促隆科多尽快进京,是可以确定的。

“隆公还得一两天才走吧?”

“明天走。”

“喔,我还来得及托他捎几封信。”

“你要托他捎信?”

“是的。”李绅答说,“是他自己问我的。”

“算了吧!”白希放低了声音说,“你何必托他?莫非你还想不到,他是身不由主的人?你要捎信,我替你托人。”

“托谁?”

“现成有个观老二在这里,托他最妥不过。”

“是观老二观保不是?”李绅失声说道:“那可是太熟了!”

原来这名被尊称为“钦差”,赍旨远来的侍卫观保,本在恂郡王大营中当差,为人谨饬知礼,颇通文墨,他最佩服李绅;在军中常有过从。自从恂郡王回京出事,先被幽禁东陵;后来移居大内寿皇殿侧的小屋以后,随从星散,有些比较幸运的,为皇帝所笼络,或在“御前行走”,或授为“干清门侍卫”。观保就是比较幸运的一个。

他乡遇故,况在绝域,李绅倒想跟他见一面,却又怕惹是非。及至白希问出他们的关系,倒是很热心地怂恿他们叙旧;而且特地置酒作东。就这样,分手五年的伙伴又在一起喝酒了。

不同的是,当年痛饮纵谈,意气风发;如今,酒浅言寡,仿佛无形中有一道帷幕横亘在中间,彼此可望而不可即似地。不过,两个人的心里,却都想捣破这道无形的幕。

终于是观保下定了决心;在饭罢喝茶时问:“魏大姊很好吧?”

“托福,托福!她倒是跟宁古塔有缘,居然想终老斯乡了。”

“我瞧瞧她去。”观保转脸对白希说,“那位魏大姊,朋友没有一个不服她的:贤慧、能干、热心,最好客不过。”

于是顺理成章地,李绅将观保邀了到家;与魏大姊相见惊喜,絮絮叙旧,谈了许多军前的往事。慢慢提到眼前;魏大姊就告个罪,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