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这道上谕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何必劳动你这位一等‘虾’,万里跋涉?”
用满州话称侍卫,其音如“虾”;一等“虾”就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放出来便是副都统、都统,甚至将军。观保正是要外放了。
“上头的意思,要叫我到伯都讷去当副都统;不过还没有定。让我先送上谕来,如果定了,半路上会有旨意,我就不必再回京。”观保略停一下又说:“此外,当还有别的道理。”
是什么道理呢?观保不说李绅自然不便问:点点头不作声。
“听说隆科多昨天在你这里?”
问到这话,李绅便起戒心,简单地答一声:“是的。”
“他跟你说些什么?”观保紧接着声明:“法不传六耳。”
这表示不但他不会把李绅的话告诉第三者;希望对方也是如此。李绅想了一下,认为旧日的交情,仍旧是可信赖的;于是将隆科多如何忏悔的话,细细告诉了观保。
观保很注意地听完,沉吟了好一会说:“我告诉你吧,上头当面交代的差使,是查查他在这里的态度。其实呢,知道凡是在十四爷那里待过的人,无不痛恨隆科多,指望我这趟回去,狠狠告他一状。本来,我倒也打算这么办,好歹替十四爷出口气。现在听你这一说,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绅想了一下答说:“以直报怨。”
“不错,不错!”观保深以为然,“我也不必先说,等上头问起来,有什么说什么。当然,他到你这里来过这一段,我是绝不说的。”
“不!果然问起来,你倒不宜瞒着,因为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或许已经有人密奏过了。如果你不说,岂不显得无私有弊?”
“这话倒也是。不过上头再问一句:他到姓李的那儿,干什么去的?我该怎么说?”
李绅无法回答,观保亦未再问;只说如果真的调为伯都讷副都统,则相叙的机会必多;公事上也许还要请李绅帮忙。一切都等事情定局再谈。然后匆匆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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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到得冰河解冻,草木萌芽;宁古塔一年好景刚开始时,接到李鼎的信,李煦原拟死罪,朱笔改为“从宽免死,发乌拉打牲。”
信中附了几页“宫门抄”,查嗣庭大逆不道一案,亦已有了结果。上谕中说,刑部议奏:“除各轻罪不议外,查律内大逆不道者凌迟处死;其祖父、子孙、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斩。十五岁以下及正犯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给付功臣家为奴;正犯财产入官。今查嗣庭已经病故,应戮尸枭示。”
原来查嗣庭瘐毙狱中了!不知是凌虐致死,还是杀之灭口怕公开审问时,他会透露许多在内廷所看到、听到的秘密?李绅心想,查嗣庭这一死,对隆科多来说,应该是好事;因为死无对证,亦可望从宽发落了。
再看刑部所议查嗣庭家属的罪名,除了长子查克上病故免议外,应斩立决的有五个人:两兄查慎行、查嗣?A;一子查云;两侄查克念、查基。此外子侄在十五岁以下的,还有五个,给功臣家为奴。
向例刑部议罪从严,留下让皇帝开恩的余地,这一次的上谕中说:“查嗣庭之子改为应斩,秋后处决。查慎行年已老迈,且居家日久。南北相隔径远,查嗣庭恶乱之事,伊实无由得知;查慎行父子俱从宽免治罪,释放回籍。查嗣庭之胞兄查嗣?A,胞侄查基,从宽免流三千里。案内拟给付功臣为奴之各犯,亦着流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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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鼎特为详告查嗣庭一案的缘故是,查家亲属的流三千里,所去的地方不同。充军的罪名,如果只说流若干里,发遣何处的权,操在刑部司官手里;只要以京师为起点,扣足里程,则天南地北,无所不可。这一次刑部司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