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写的什么?”

李绅从到了宁古塔,便跟人学习俄文,已颇有程度;接表一看,失声说道:“啊!这玩意贵重得很呢,是俄皇送的;上面还刻着上下款。”

魏大姊也颇感意外,萍水相逢,以此珍物相赠,足见情深义重,但似乎承受不起。

“这――,”李绅吸着气说,“怎么办呢?”

“莫非送还给他?”

魏大姊说,“送还他也不会受的;徒然闹得大家都知道。”

“不送还也不妥。”李绅说道,“俄皇送表这件事,上头一定知道的;万一问起来怎么办?”

听这一说,魏大姊倒也有些着慌;想起“怀璧其罪”这句成语,不暇思索地说:“我看这件事,得告诉副都统。”

“等我想想。”

为这件事,李绅想了半夜,决定既不送还,也不声张。因为一告诉副都统,势必专摺奏报,反而自己惹祸,更替隆科多添罪。

“那么,皇上如果查问呢?”

“那要看他如何答奏了?”李绅答说,“我想他不会傻到说实话;一定随便编个理由,譬如说‘弄丢了’之类。”

魏大姊点点头,沉吟了好一会说:“你把表给我!反正也不能用;我把它收起来,如果真的还有见面的日子,当面还他。”

于是夫妇俩又谈论隆科多所说的,也许还有重逢之日;必是他自知这次奉召进京,获罪不免,却能逃死,也许充军到宁古塔,岂非又可见面了?

“说不定跟叔太爷做一路走。”魏大姊始终保持着乐观的心情,“两位老人,能够在这里安安静静过几年日子,说起来也不是坏事。”

“你想得太好了。”李绅摇摇头,“风烛残年,万里跋涉;而况又是绝塞苦寒之地!我看能不能到得了这里,都大成疑问。”

说着,脸色又阴黯下来。魏大姊失悔不该提到李煦,勾起了他的心事;只好扯些不相干的话,慢慢转换他的情绪。

※※※

由于隆科多已无须再避;同时也想打听昨夜催隆科多去听宣的上谕中,到底说些什么?所以李绅照旧上衙门了。

副都统衙门所在之处,是个木城,俗称“新城”,东、南、西三面开门;副都统的衙门在北面依墙向南伸展,规模不小,因而整个木城看上去就是一座衙门。李绅办事之处紧邻副都统的签押房;他一到,白希就知道了,立即着人来请。

“我正要派人到府上去请。”白希的眉宇之间,隐有忧色,“昨天,你们谈了点什么?”

李绅沉着地反问,“副都统听到点儿什么?”

“只听说隆公的嗓门儿似乎挺大,可听不清楚你们说的话。”

“既然如此,副都统也就不必问了。”

“我们想不问,可是钦差紧盯着。”白希叹口气,“也真不巧!偏偏就他不在的时候,有侍卫来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