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的话没有说清楚。”冬雪补充着说:“季姨娘是这么说的,你就像棠官的大姊一样;棠官真的不服你管教,就骂他两句,打他两下,莫非我还会心疼。不会的;要打要骂,你自然有分寸,我绝不会说一句半句的。”

“那还差不多。”秋月想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时候搬到季姨娘那里去?”

“那要回了太太再说。”

“回太太不过一句话,你自己跟季姨娘商量好了。”

“季姨娘倒说了,拣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好了。”冬雪说道:“是夏云不肯,说要有太太一句话才算数。”

“有了太太的话,还得拣个好日子。”夏云接口说道:“拣日子是假,我得让季姨娘好好想一想;而且今天棠官不在那里,也要让她先跟棠官说明白。等她们母子俩都愿意听我的话,没有一点点懊悔的意思我才能去。”

“这话说得很实在。凡事不必操之过急。”秋月亲自去取了皇历来,翻了翻说道:“后天宜‘出行、会亲、迁居’,大好日子,就是后天吧。”

“后天也差不多了。”冬雪也说。

见她们都这么主张,夏云也就决定了。于是秋月到马夫人那里回对明白,顺道转到震二奶奶那里;却只有锦儿在。

“你们主子呢?”

“让布副都统的太太接了去了。她家大小姐快出阁了,请我们那位在里面帮忙:今天接了去商量正事。”

“那――,”秋月困惑,“人家办喜事那天,震二奶奶穿什么?”

“又不是汉妆得穿大红裙子,带点素也不妨。”

“‘把儿头’怎么办?总不能插红花、拖红穗子吧?”

“别管她了,她总知道该怎么穿着的。”

“那么,我就跟你把‘公事’交代了吧,打后天起,夏云就不算萱荣堂的人了。”

“怎么,定局了?”

“定局了。”秋月将季姨娘找夏云去相谈的经过,细细地告诉了锦儿。

“真正是新闻。”锦儿有种惘惘然如春日梦醒,对眼前的一切,疑真疑幻,全不分明的神情,“碧文会嫁朱师爷,已经想不到了;更想不到夏云肯自己降身分――喔,我想起来了,夏云不在萱荣堂,额外的那份津贴,可就要裁了她的了。”

原来曹府上的丫头,分有等级;但即便是第一等,也还有区分,春夏秋冬四人,额外都有津贴,是从曹老太太的月例中拨付,秋月二两,夏云和冬雪每人一两;后来春雨亦同蒙宠锡。到得曹老太太去世,马夫人交代,这四份津贴,一仍其旧,收归公帐开支。

那都是因为在萱荣堂执役,身分不同之故。如今夏云自贬身分,愿意跟季姨娘,自然另作别论了。

“一两银子是小事,规矩不能不顾。”锦儿又说,“你悄悄跟夏云说明白,从下个月起,要裁她这分津贴;让她自己心里有数。到时候如果她争这一两银子,我们‘那位’一定有番话说;连损带挖苦,谁也受不了。”

“这――,”秋月大感为难,“就是你说的,一两银子是小事,有个面子在里头;按春雨的例,夏云这一两银子,似乎也可以不裁。”

“怎么叫按春雨的例?”

“春雨是因为在双芝仙馆照料芹官,所以也有这分津贴;夏云现在照料棠官,说起来都是老太太的孙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咱们倒不必去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