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暂不作声,紧闭嘴唇想了一会说:“也不必跟她说得太露骨。劝她别逞强就是了。”话完,脚步就移动了。
秋月默默地留在原处,越想越觉得锦儿的话有道理;也越觉得震二奶奶可畏。这样,也就越替夏云担心。
怎么劝呢?秋月在想,夏云最好逞强;劝她别逞强,便成逆耳的忠言,甚至反而激起她的反感,偏偏要逞一逞强,岂非爱之适足以害之?
回过头来又想,夏云的想法一点不错,为了让震二奶奶一个人显得格外精明,听任季姨娘说糊涂话、做糊涂事,世上那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秋月知道该怎么劝夏云了!
夏云此行的结果,非常圆满。季姨娘这天说的话,一点都不糊涂;她说:从碧文走了,她才真正知道碧文的好处:想起平时跟碧文呕气,都是自己不对,悔得了不得。不过将来一定不会再后悔了!意思是她绝不会像待碧文那样待夏云,往往将好意误认作恶意。
“夏云提了三件事,季姨娘都答应了。还要我做见证。”冬雪笑道:“看样子,季姨娘倒是真的服夏云。”
于是秋月问道:“季姨娘依了那三件事?”
“第一,她的脾气要改一改。”夏云答说:“我的话很直,她居然听了。”
“你怎么说?”
“我说,季姨娘你心里有鬼,总觉得别人看你不起,要欺侮你;其实没有的事。不过,因为你心里有鬼,先就看别人不顺眼;别人要避你,不愿意跟你淘气,在你看起来就是讨厌你了。”
“她怎么说呢?”
“她说,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她会改。”
“怎么改法?”秋月摇摇头,“江山好改,本性难移。不过,至诚可以格天,也许受你的感化,真的能改,亦未可知。”
亏得有后面的那几句话,才不至于使夏云过分泄气,“她不肯改,我会时时刻刻盯住她;这一点,我也跟她说明白了的。”
“喔,这就是你的第二件事?”
“是的。我说:季姨娘你知道的,我性子直。既然你看得起我,要我来帮你;我只要肯来,就是诚心诚意要帮你,说话太直,你不能怪我。不但不能怪我,而且一定要听我。不然……,”夏云笑一笑,“那就不必再说了。”
“她当然懂你的意思?”
“当然懂。她说:一定听,一定听。我不听,你一生气,说不干了,我怎么办?”
秋月不作声;冬雪怕场面冷下来,便说了句:“季姨娘的意思,倒是挺诚恳的。”
秋月点点头,才又问说:“第三件呢?大概是关于于棠官的?”
“一点不错。”夏云答说,“我只有一句话,棠官交给我,我一定照应得好好的;不过,你不能护短。”
“她也答应了?”
“答应了。”夏云又说,“不但答应了,而且还说:要打要骂都随你。”
“是这样吗?”秋月觉得季姨娘的答话,似出常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