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春心动也!”芹官大笑;笑停了说:“这是取巧,不过不能说‘满园春色’不是一句成语,无奈又是个作法自毙的;你为什么不说‘红杏枝头春意闹’?那就该令官喝酒。如今没有说的了,令出如山;你请吧!”他手向冬雪的酒杯一伸。

冬雪目瞪口呆,自以为将“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割去“关不住”三字,再倒一下,便是现成的一个好酒令;不道经芹官一批,无一是处,还闹了个“作法自毙”,喝了门杯,不由得又羞又气。

最气人的是什么“小鬼头春心动也”;当时便提控诉:“令官你听见没有?他骂我‘小鬼’。”

夏云唯恐天下不乱,一听这话,正中下怀;想一想问道:“你只告他骂你‘小鬼’?”

“还有什么――”冬雪嘟着嘴考虑了一会说∶“算了!”

“好,一款罪名罚一杯。”夏云向芹官说道∶“还有一款罪名,她不告,我不罚。公平不公平?”

芹官犹自不服,秋月便说∶“你就罚一杯吧。”

芹官听她的话,喝完了酒,念了四个字∶“与子同梦,”偷眼看秋月的脸色一变,便故作不觉,从从容容地念完∶“粥香饧白杏花天。”然后又说∶“该令官喝两杯。”

夏云一愣,抬眼问道∶“为什么?”

“你数,‘粥’字该你;‘杏’字又该你,不是两杯?”说着,抓了一撮盐杏仁放在她面前,“拿这下酒,慢慢喝。”

夏云怎样也不甘心,反为芹官捉弄;攒眉闭口,将“粥香饧白杏花天”默念了两遍,突然间喜上眉梢。

“请问,粥在那里?”

“不煮得有鸭粥吗?”

“不错,不过不在席面上”夏云又说∶“‘席面上’三个字,可是你自己说的。”

芹官哑口无言;秋月便说∶“好,咱们这就是立下个例子了,不在席面上的不算。”

“还有,”夏云再问,“杏花在那里?就有,能吃吗?”

“那能这么说。扣住一个杏仁的杏字就行了。”

“这就是蛮不讲理了。杏花跟杏仁差着好几千里地呢。”

芹官被堵得气结,想一想反驳:“那么刚才冬雪说红杏,怎么又算呢?”

“红杏不一定是指杏花;杏儿熟透了,也有带红颜色的。有杏儿就有杏仁;不带出花字来,就不算犯令。你这两个字全无着落,罚酒一杯!”

“真好一张利口。”芹官苦着脸喝酒;三个人都在匿笑。

“这一圈令行下来,就数你的话多;最后还是你罚酒。如今第二圈开头,我说一个,你一定又不服。”夏云看着芹官说,“你信不信。”

“你甭想用个金钟罩把我罩住。”芹官笑道,“若是不合道理,我当然要说话;你得教我心服口服,就像秋月刚才说的那个令一样。”

“我可没有那么好的才情。”夏云行令:“饭袋酒囊,借问酒家何处有?”

“这一用‘酒’字就宽了。”芹官无异议,秋月却开了口,“规矩应该从严才好!不然,要谁喝谁就得喝,太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