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说容易,你做令官好了。”
“我做令官可还不够格。”冬雪吐一吐舌头笑一笑;稚态可掬,引得秋月也笑了。
“做令官的好处多着呢!”她说,“我劝你做。”
“不!我不会做。”
“我来做!”夏云自荐;心里打着借令官的权威,捉弄芹官的主意。
“好,就你做。令官起令。”
夏云想了一下问道∶“是不是酒令大似军令;令官的话不准驳回?”
“有道理当然不能驳。”芹官已经从她狡猾的笑容中,看出她的心意,“蛮不讲理可不行。”
“我做令官当然要讲道理。只要你不是无理取闹就行了。”夏云凝神思索了一会,咳嗽一声说道∶“听令!”
“神气得很!”芹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准胡闹!再胡闹罚酒!”夏云便念:“虾兵蟹将,曼衍鱼龙百戏陈。”
“有这么一句诗吗?”芹官怀疑。
“一定有的,你不能问出处。”秋月说公道话,“这不会是夏云杜撰的。”
芹官心想不错,要夏云杜撰,也不见得能做这么一句诗,便点点头承认,“意思倒很浑成。不过,”他笑道,“作法自毙,该你自己喝一杯;殃及池鱼,冬雪得喝两杯。”
这一下,夏云如梦方醒,忘了算字面的位置了――十一个字中,有虾、有蟹、有鱼,从自己数起,不正是她跟冬雪二人对喝。
不过她的机变很快,先向秋月歉意地笑一笑,打过招呼;接着说道:“各人各法,我做令官有我的法度,从下一个数起,秋月喝一杯;你喝两杯。”
“那里有这个规矩?没有见过!”芹官大声抗议。
夏云只记着“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句俗语;从容不迫地说:“你没有见过,今天让你开开眼。”夏云道:“快喝酒完令;不准再噜苏!”接着又打官腔:“咆哮辕门,该当何罪,你知道吧?”
“好家伙!”芹官摇摇头,干了两杯荔枝酒。
夏云向秋月举一举杯,抿了一口;温柔地说:“该你了。”
“我知道。”秋月徐徐念道:“淡泊自甘,饭稻茹芹英。”又笑道:“我也是作法自毙。”说完,引杯入口。
夏云和冬雪都没有听懂她念的那句诗;只听出来有个“芹”,一数正好到她自己。但芹官却知道她念的是白香山的诗;连那句“淡泊自甘”,上口默诵了两遍,恍然大悟,这是她借喻明志,宁愿丫角终老,便是“淡泊”;不负老太太的付托,尽心照料,便是“茹芹英”。
领悟到此弦外之音,芹官感动而且感激;随即举杯说道:“略表敬意!”说着一仰脖子,将杯酒喝得点滴无余。
“该冬雪了。”夏云说:“不忙!慢慢想。”
“嗯!”冬雪已经想好了,一面替芹官斟酒;一面好整以暇地念道:“满园春色,一枝红杏出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