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做大事要有耐心,底下人和曾保华不都说了,头三个月最危险,什么感染受损时时都会发生,若是钟业是自己死,下城区的堂口顺理成章是我们的了,各帮各派更找不到理由趁机发难,你悠悠闲闲叹世界,得来全不费功夫,不好吗?”
麦莉莉不信:“会有你说得这么容易?钟业死了,白巧莹呢?她现在不知几犀利。”
麦世强“哎”了一声,丝毫不放在心上,“我听说了,不就是泼妇骂街,打了那个老钱一巴掌,又刺了下人家手心。”
他将报纸稍微对折了折,探出脑袋,问道:“怎么,你怕了?”
麦莉莉重重坐下,双手环胸,不服气地说:“才没有。”
马仔迈着急步走来,弯腰在麦世强耳边窃窃私语。
麦世强问:“确定?”
马仔笃定地点头。
麦莉莉看着二人还有事瞒着自己,蹙起眉头,不满地说:“爸,我是你女儿,什么话不能让我知道。”
麦世强笑容满面,摆摆手让马仔出去,随即对麦莉莉说:“你真是好命,要什么老天送什么,去换身素色衫,我们去医院。”
虽在预料之中,但噩耗真正传到耳中时,她的心头还是难以平静,愣愣地坐着,消化了好一会。
直到麦世强轻轻推她,她猛地一惊,从恍惚中恢复过来。
麦世强催促道:“刚才心急到死,现在又拖拖拉拉,快快脆去换衫,不塞车开过去也要一个钟。”
“爸,”麦莉莉站起身,麦世强转头看她,她本想问,又突觉事情不可能有弯转,犹豫了许久,缓缓说出:“他死了......”
麦世强盯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赶到医院,未到病房,在大堂已经听到撕心裂肺的悲泣。
出走廊的位置,季语跪坐在地,凭一己之力,拼命扯住遗体袋的一角,哭喊道:“让我多看一眼,就一眼,求求你了!”
“白小姐,请你冷静,按照规定,遗体要尽快送到太平间。”
三个运送遗体的医护人员束手无策,不敢对家属用蛮力,只能口头劝慰,同时向她身后的几位施以眼神求助。
最后阿庆阿良拉住季语,另一头趁机将袋子从她手中拽走。
季语肉眼可见的悲伤,整个人在晕厥的边缘,被阿良扶到墙边坐着,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众人围着即将孤苦无依的女人,麦世强的同理心老早消失殆尽,忍住不笑已尽他最大努力,不经意间,他与曾保华交换了个眼色。
麦世强瞥了下钟业被抬走的方向,曾保华微不可察地点头,表示此事为真。
季语哭了停,停了哭,过了一会,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说:“我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葬礼要怎么办......”
麦世强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季语吃喝玩乐,到处耍横是一把好手,真到了这种时候,就是个无脑草包,没鬼用。
麦世强蹲下,用长辈的语气,安慰道:“之前我们生了不少芥蒂,但阿业都不在了,他生前叫我声阿叔,我不会不管你。”
季语慢慢抬头,看着麦世强,又将目光转向麦莉莉。
不到一日,麦世强已然代入大家长的角色,从中调和道:“那件事是莉莉不对,归根结底是误会。”
季语哽咽着说:“麦叔,阿业不在了,堂口的这些事情我......”
季语上赶着送这份大礼,麦世强在心中窃喜,嘴上说:“放心,我会帮你。”
葬礼由麦世强一手包办,下葬的这天,麦莉莉目睹灵柩被送进坟墓,自始至终,她都没见到钟业一面。
从开始到结束,季语一副木然的模样,眼眶泛着红,没有流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