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拂衣眨了眨眼,慢慢放出神识,寻找褚清秋的踪迹。
她就在隔壁更小的竹屋里,这木头围出的院落里拢共就三间房子,一个被她占着,另一个摆放简陋厨具和泥筑的灶台,最后那间显然是用来放杂物的,逼仄狭小。
褚清秋,不,苏陌此时就缩在那狭小的房屋里,油灯都舍不得点,只借助破裂墙壁中露出的月光铺好草席,又往腐烂一半的门闩上缠了两根麻绳。
宁拂衣看着她这般认真地缠着麻绳,有一点想笑,然而更多的是鼻腔发酸。
她到底有多害怕,才能有如此重的防备。
女子到睡前都不曾摘下面纱,而是合衣躺上草席,眼睛闭上,眼睑却轻轻颤动,一看便是并不敢睡着。
宁拂衣不忍再看,收回了神识。
“九婴,寒鸦,你们先离开吧,一念珠中总归闷热,不能久留。你们在镇上寻个住处,等我消息。”宁拂衣说着拿出些金银,交到她二人手中。
“是。”寒鸦圈着嘴巴道,转身正要跟九婴离开,又被宁拂衣喊住。
“你们乌鸦都爱收集些小玩意儿,那你可有有关手语的书册?若没有就劳烦你替我买一本来。”
寒鸦眼睛转了转,随后展颜道:“主人问得巧,在下还真有!”
她说着从咯吱窝下拽出本皱巴巴的凡间书本,递给宁拂衣,这才化作黑雾消失了。
屋中只剩了宁拂衣一人,她捏着那册子抖了抖,翻遍屋子才找到盏剩了一半的油灯,借着如豆灯火翻阅起来。
翻着翻着,就翻了整整一夜。
直到鸡鸣声划破夜空,宁拂衣才抬起酸疼的眼睛,收起已经背了大半的册子,长长伸了个懒腰。
油灯早就燃尽了,此时只剩了个光秃秃的灯座,她抬手敲了敲脑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最不喜背书,想当年还在云际山门的时候,连那些长老的授课都不愿意听。
如今却因为褚清秋,一晚上背下了这么多难懂的手势,真是造化弄人。
窗外传来吱呀声,宁拂衣用指尖抬起窗子往院中看去,只见依旧蒙蒙亮的天光下,隔壁竹屋的门被推开,青衫女子小步走到院中的水缸边,伸手想舀水。
然而显然缸中没水了,她只舀出半瓢倒入盆中,低头认认真真洗漱。
她是背对着宁拂衣的,所以即便解下面纱,宁拂衣也没能看到她的面容,宁拂衣本想用神识探究一番,但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她既不想被人看见,她便不该这般。
过了会儿,苏陌又擦干脸,再将面纱一层层盖好,这才起身用棍子挑起两个木桶,准备去河边打水。
相比于她的身躯来讲,那两个木桶实在是太大了,将她整个人压得摇摇晃晃,宁拂衣看不下去,于是推开门,打算帮她一下。
谁料她刚刚碰到苏陌手中的木棍,苏陌便忽然受惊似的扔掉木桶连连后退,过于剧烈的反应将宁拂衣都吓了一跳,她顿时僵在原地。
然而苏陌身后便是个颇深的坑,眼看她便要踏入坑中摔倒,宁拂衣只得伸手拉她,这么一碰便更不得了,苏陌低头尖叫起来,不会说话的她连尖叫声都是嘶哑无比。
这样恐惧的叫声喊得宁拂衣心如同针扎一般疼,苏陌又不知从哪掏出把锃亮的匕首来回挥舞,宁拂衣便索性躲也不躲,直接用掌心握住刀尖,右手松开苏陌,用握着匕首的力量来拉住她,不让她摔落。
“苏陌,是我!”宁拂衣用平生最柔和的声音道,她左手渗出血迹,右手原地举起,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血腥味唤醒了苏陌的理智,她颤抖着睁开眼,含泪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宁拂衣渗血的手,终于停下不断后退的脚步。
她连忙将手松开,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