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大人起身见礼,然后才道:“陛下亲征之前,已经让工部和户部认真算过粮草辎重,以今年各地丰收的喜报来看,尚且有余。”

老大人顿了顿,才道:“不过也只能支撑到春日。”

“若是到了五六月青黄不接时,粮草就会吃紧,若要坚持征战,恐怕与民不利。”

殷行止也起身行礼:“娘娘,之前同厉戎打仗,耗费国库巨甚,这一年来陛下和娘娘都主张修生养息,乃至今时,国库重新丰盈。卫大人所言在理,不过若是到了春日战事尚未结束,倒也可以有其他的筹措方式,毕竟事在人为。”

“臣以为,还是以彻底收复失地,击败厉戎为要。”

这一点,崔云昭和霍檀都同朝臣们议论过。

看卫老大人的意思是,不想拖延甚久,见好就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民生。

但殷行止跟霍檀思想是一致的。

崔云昭点头,示意两位阁臣先落座,才开口:“北方部族一直以来就是中原的心腹大患,尤其幽云十三州被割让之后,中原腹地对于北方的骑兵来说简直毫无遮挡,连绵的长岭峰一旦失去镇守,这几十年来的动荡就是后果。”

“厉戎不除,国门不守,中原永无宁日,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修生养息,最后的结果都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这些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

崔云昭无需多言,卫老大人便叹了口气:“老臣明白。”

崔云昭安静注视着诸位阁臣,然后才缓缓开口:“厉戎只是其一,藩镇乃是其二,要想长远宁静,不破釜沉舟是不行的。”

“否则这一次陛下亲征就全无意义,那些边关将士的征战也毫无意义。”

“卫大人,和平并非一朝一夕,也不能只看眼下这一年四季,我们要看的,是未来的每一日。”

卫老大人因为这一场战事,颇有些煎熬,他并非不同意这亲征,只是不愿战事过久,他的政见是见好就收。

之前霍檀同他深谈过,当时霍檀也劝过他,如今看来效果不佳。

今日一提及粮草之事,便又忍不住开口。

不过听了崔云昭一席话,卫老大人倒是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是臣老了。”

“老了,失去了锋芒,看不见长远以后,只想着死守着攥在手里的东西,不懂得进取,也不懂得为未来谋划。”

他站起身来,同崔云昭深鞠一躬。

“是臣着相了。”

殷行止忙起身,搀扶卫老大人起身,声音难得柔和:“老大人为国为民,宵衣旰食,殚精竭虑,晚辈莫不感动,都以大人为榜样。”

“望老大人多多教导,多多指点,让晚辈等也能匡扶国祚,成为栋梁之材。”

有殷行止从中调和,卫老大人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后面也跟着平静议论政事,未再过分纠结。

晚间时分,崔云昭终于忙完,她匆匆赶回坤和宫,就看到霍新枝正在给小阿满喂饭。

小阿满这个小吃货,每当用膳的时候就特别高兴,只看他吃的眼冒金光,别提多欢喜了。

即便小婴儿能吃的东西不多,种类单调,口味更单调,可他就是吃的开心。

任谁看了这样的小阿满,心里都是安慰。

崔云昭看着霍新枝那双慈爱的眼眸,心中感念,想到什么似的,她上前一步,坐在了小阿满的身边。

小阿满看到母亲,倒是顾不上吃了,伸手要母亲抱他。

“娘,娘。”

崔云昭把他抱在怀中,认真看向霍新枝。

“阿姐,小丘要回京了。”

霍新枝欢喜道:“真的?”

崔云昭点头,她顿了顿,才轻声开口:“小丘